元允中显然没准备放过王大人和万公公。
他唰地从衣袖里拿出一份单子,道:“这是今年造办处给御窑厂下的单子,其中有一对等身高青花象腿瓶。既然景德镇御窑厂也是王大人的治下,那就请王大人好好督促万公公把这对等身高的青花象腿瓶早点烧出来,也好让造办处的早点给皇上交了差事。”
王大人的脸已经青得泛黑了。
他虽然不懂瓷器,但听说过大件的器物有多难烧——皇上二十五岁寿诞,造办处想敬献一对龙缸给皇上,可烧了两年都没有烧成,只能放弃。
这等身高的像腿瓶既然能被元允中单拎出来说事,那肯定也是非常难烧的了。
他忍不住发起脾气来,道:“元大人好像是来查宁王案的吧?怎么也开始管起地方事务了?”
皇帝的疑心病通常都很严重。这种越级越界的管事,很容易被言官弹劾以权谋私,或者是结党营私,而且弹劾还很容易被皇帝采信。因而是为官的大忌。
元允中冷笑,道:“那王大人别忘记了上密折。”
他说着,把那份单子丢在了万公公的脸上,道:“好好看看,到了时间可别交不出东西来。”
万公公想死的心都有了。
原本这瓷器能不能烧成,很看天时地势人和,没有谁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成的。造办处也不是傻瓜,就算是下了单子,也是欺上不瞒下,不会把单子给皇上看,只会催着他们快点烧。万一在需要的时间内没有烧出来,还有个转圜的余地。这也是官场上做官的诀窍之一。
可如今被元允中给盯上了,造办处肯定宁愿拿他开刀也不愿意背锅。
他若是烧不出来,可能真的性命不保。
“元大人!元大人!”他喃喃地求饶,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还以为宋积云是元允中微服私访时知道或者是认识的一个人,但他心里始终抱着些许的侥幸,如果宋桃也可以烧出来,他正好可以趁机推荐宋桃,以后让良玉窑厂给御窑厂代工。
他在人群中找着宋桃,希望宋桃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他接下来也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可他没有看见宋桃。
万公公眼底滴血。
“什么?!”宋积云简直惊呆了。
以元允中的年纪,当然不可能是他的什么祖父。
那就是乱攀上的关系。
可他既然皇上在龙虎山修行祈福,本身决不是个弱者,说元允中是他的祖父,这……这也太厚颜无耻了!
可葆光仙君没有和她多说,转身就拜倒在元允中的面前,抱着元允中的大腿,没脸没皮地大声地喊着:“祖父!”
不要说元允中了,众人也都傻了眼。
元允中甚至一边想把他踢开,一边道:“你谁啊?”
葆光仙君却把元允中抱得死死的,道:“小的是秦芝啊!我干爹是秦芳!曾经在内堂听过您讲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可不就是我祖父吗?”
众人都目瞪口呆,相对无言。
对葆光仙君的不要脸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偏生他还不以为耻,引以为荣,道:“奴才出京之时,干爹反复地教导我,做人要谦逊谨慎,既然出了京,就不能干出给皇上丢脸,给他老人家丢脸的事。我听说您老人家巡抚江西,几次想去拜访您老人家,可都听说您老人家没在行署。没想到居然和您在这里遇到了。这可不就是缘分吗?您怎么着也让我给您磕个头,请个安,不然我回了京城,干爹知道了,肯定要骂我的。”
他说完,这才放开了元允中,恭恭敬敬地给元允中行着大礼。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大人等都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却又只能忍着的样子。
元允中却避开了他行礼,道:“你给我站直了。你既然代皇帝修行祈福,怎么能见着谁都跪都拜,你怎么对得起你这身衣饰?”
葆光仙君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元允中告起状来:“还不是万晓泉,我不过是来这里拜见一下风火仙童,他就拿着鸡毛当令箭,请了王大人来收拾我。我知道,王大人是都察院御吏出身,就是我干爹也没有放在眼里。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我是冤枉的!元大人,您得给我作主啊!”
有二更,但有点慢,大家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