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却讽刺宋桃:“你不是说你有办法让万公公帮衬你吗?那你恐怕还是得多准备点银子,看万公公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了。”
他说完,还从上到下把她扫视了一眼,道:“不过,你从良玉窑厂私下里捞了多少两银子,我给你算了算,有没有五万两?只怕这五万两买不足以让万公公为你跑一趟南京吧?”
宋桃顿时毛骨悚然。
她的确隐瞒了窑厂的收入,而且正如洪熙猜测的那样,不多不少正好五万两。
洪熙,早就盯上了她吗?
她不由得连连后退几步。
那边洪照却一把拽住了洪熙,道:“哥,你既然什么都知道,肯定也有出去的办法。我知道,祖父偏心,你心中有恨。我现在做什么都晚了,说什么也来不及了。我愿意背这个锅。只求你脱身的时候把祖父也带上,祖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这牢狱之灾。”
不过转眼的工夫,他就像长大了似的,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悲痛却不失沉稳地求着洪熙:“我来世做牛做马地报答你。”
洪熙嗤笑:“我要你做牛做马做什么?你是能犁二亩地还是能驮百斤粮?”
洪照不顾他的嘲讽,真诚地道:“哥,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和祖父对不起你,但父亲没有对不起你。”
洪熙沉默。
他父亲为了让他能挺直了脊背长大,一直没有把他带回洪家,还让他跟了母姓,悄悄给他置办了产业。要不是他父亲突然病故,洪老太爷发现了他,强行把他带回了洪家,他早就像洪照一样,在鹤山书院读书,参加科举,走了仕途。
洪照见他软了下来,忙道:“祖父留了些钱给我,说是让我以后读书用的,存在银楼。我告诉你怎么取……”
“阿照!”洪老太爷一声暴喝,打断了洪照的话,“那钱是我留给你防身保命的,不能给他。”还道,“你不用和他多说,他就是白眼狼。要不是我,他能有今天吗?可你看他都做了些什么?”
洪照头痛地喊了声“祖父”,道:“您就不能听我一回吗?”
洪老太爷气呼呼地:“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能听你的。”
看洪熙这样子,他连洪老太爷和洪照也没打算放过,何况是她。
她遍体生寒,扑到牢房的粗栏上就冲着远处的牢头大骂:“我有话说。我要见我家里的人。你帮我给我母亲带个信,我愿意出二十两,不五十两银子。”
*
元允中使雷霆手段,迅速调来了锦衣卫不说,还在江南各地开花,把凡是帮宁王做事的人全都端了,各地县衙的牢房都关不下,要借各地巡检司的牢房用。
消息传到景德镇,众人更是恐慌,严老爷和马会长受了景德镇众窑厂和作坊的老板所托,特意来拜访宋积云。
“元公子说了,这件事与我们景德镇没有关系。”宋积云做梦也没有想到元允中会“法亦责众”,横扫一大片,见荫余堂这段时间穿着各式官服的人进进出出,热闹得像菜园子,就瞅空去问了一声,如今严老爷他们来打探消息,她也就和盘托出,没有打马虎眼,“洪家之所以被查抄,是因为他们家在洪家的山坳里设了野窑,还雇了流民帮着宁王烧制御式瓷器。我们都是正经做生意的,平日里缴税纳赋,有人来定瓷器,我们也是按着御窑厂的规矩烧的瓷,交的货。就算是有牵扯,那也是上当受骗,不会被连累。”
严老爷等人齐齐松了口气,都夸起元允中处事公正来。当然也有那奉迎的夸宋积云有福气,能和元允中定亲。
宋积云笑着承了大家的夸奖,吩咐小丫鬟给大家续茶重上茶点。
外面突然一阵骂闹喧哗之声。
宋积云不禁锁了眉。
从前宋家偶尔有这样的事发生,那是在曾氏还受他们家奉养的时候。
自她当家,就再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正在给众人斟茶的郑全刚说了句“我去看看”,就见郑嬷嬷面有难色的走了进来,道:“大太太过来了,非要见您。说宋三小姐是受了洪家老太爷的牵连,让您看在从小和宋三小姐一个锅里吃过饭的情分上,无论如何都要向元公子求个情,对宋三小姐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