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正在批阅着向贵州发运粮草的公,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照例写下批准的字,皇仓湾那边,长沙幕府这些年好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儿便日夜不停的向贵州发运。
脑海中还在盘算着运输数量、运抵时间、路途损耗,以及新的夏秋两税和各种杂项何日能够运抵补充库存,以尽可能的达成那一个源源不断,其中可不只是加减乘除那么简单。军国大事,不可有一星半点儿的错漏,一边审批,黄志遴还在一边翻阅档,问询官吏和幕僚,莫说是他这等翰林出身的清贵官员,就算是积年的老吏也得是一个头两个大,很难想象洪承畴已然是这般年纪了,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只不过,这样的局势之下,素来是只有更为忙乱,松不得些许神经。当陈凯在广州的动静以着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他的案前之时,黄志遴连忙丢下了那些急需解决的公务,对着这些写满了“大概”、“可能”、“也许”之类的字眼儿的急报心中本就挤压良多的烦躁便更是陡然而增,仿佛下一刻就要从他的额头血管处爆出来似的。
“快,抄录一份,将原件用最快的速度送去平越州经略老大人那里!”
不似那些只能凭借道听途说来进行揣测的家伙,洪承畴对于广东的那个陈凯有多重视,整个长沙幕府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黄志遴的烦躁不只是在于那些素来得力的细作的无能为力,更是在于对手的难缠。
此间,他的命令脱口而出,最信得过的幕僚笔下生风,原件便马不停蹄的送往了贵州。而抄录的副本,黄志遴拿着那些隐约还能看见些水光的墨迹,亦是特特的找来了几个洪承畴平日里最看重的人物来参详一二。
“陈逆用兵,素来是以狡诈著称。如今局势瞬息万变,东南、西南,皆是大战,仅凭这只言片语,很难揣测其真实用意啊。”
“经略老大人说过,这逆贼陈凯用兵,往往讲的是一个利字。情报上说,陈逆向肇庆的柯宸枢和南赣的黄山都下了命令,这二贼接了命令后攻势都显得更加凶猛。就现在看来,若陈逆出兵梧州,无非是为伪朝夺一块退身之所罢了,倒也应了前几日来的那个伪朝晋其为粤赣总督的旨意。不过,这也并非是一定之数。陈逆说到底还是出身海寇,与郑逆素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现下,郑逆在浙江用兵,他若是猛攻吉安,江西的官军势必难以对浙江实现有效的支援,甚至可能还要再分走一部分兵员和粮草。”
“此言在理,想那顺治十一年时,陈逆就是先行帮着郑逆拿下了福建,而后才去广东帮那老本贼。只是这一次,又是东西两线同时开战,但是轻重缓急,再有那伪朝对陈逆,尤其是对他兼并粤西南的态度,却又很难说清楚那厮到底会怎么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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