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明军选择退兵,清军在目送明军消失于视线之内后也选择了退回到不远的一处镇子。进了镇子,清军便将镇子里的老百姓尽数轰了出去,扔在野地里,一旦有明军靠近,这些人就势必会受到惊吓,从而给了镇子内的清军以预警时间。美其名曰:人肉铃铛。当然,为了稳妥,清军自家的夜不收也尽数放了出去,以防明军夜袭。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待到第二天,各营的军官清点人数,发现还是跑了近百个清军。这些人大概是觉得昨天傍晚明军退兵,今天还是会打过来的悲观主义分子。对于这些家伙,佟国器的指示则非常简单,那就是懦夫不配分享战功,便再没说别的。
吃过了早饭,佟国器便派出了探马向南打探明军的情况。两个时辰后,探马匆匆赶回,说是已经没了明军的踪迹,只发现了一处明军遗弃的营寨,里面留下了大量的武器、号坎和旗帜,看样式原主人应该都是广信府绿营。
在再三确定了明军撤军之后,佟国器便率军去拾破烂,或者说是去打扫战利品。待大军抵达营寨,看着那些绿营的号坎和旗帜,那个素来机智的游击将军当即拜倒在佟国器的面前,大声赞颂道:“若非抚军老大人带着我等出征,逆贼林德孝必定伪装成广信府绿营去骗府县城池。正是抚军老大人神机妙算、神勇非凡,我军才得以挫败贼寇的阴谋诡计。此实乃朝廷之福、大清之福啊!”
榜样的力量是无限的,有了带头儿的,其余的军官、士卒们亦是纷纷拜倒在地,高声歌颂佟国器的丰功伟绩,一时间,鸟雀腾空、狐鼠四窜。而后者,亦是捻须而笑,自得之情,溢于言表。
很快的,战利品被收敛了起来。至于继续入山进剿的选项,也立刻被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的巡抚大人给否决掉了。用佟国器的话说,那就是贸然入山,很可能会遭到明军的伏击。现阶段,能够挫败明军进攻广信府的势头已是全胜。至于入山进剿,他们只是授命协防,能够逼退明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佟国器此议一出,当即便得到了全军的极力拥护。于是乎,大军在焚毁了营寨后便大摇大摆的踏上了返回贵溪县的归途。
到了第三天的午后,大军已然出现在了信江之畔。在总兵再三确认过身份后,贵溪县才调来了渡船。至于为何会如此多疑,下面的将士们有所不满,但佟国器却是能够理解。毕竟,明军用绿营旗号骗城的说法他在建昌府就用过,这一次弄不好还要用上一次,他都用两次了,还不让人家怀疑一次,那就太不厚道了。
福建抚标趾高气昂的回返贵溪县,还特意绕城走了半圈,最后穿城而过。用佟国器的话说,这是要用清军取胜后的威武雄壮之姿来安定民心、震慑潜在敌人。但是看在这些江西文武的眼中,却分明是福建绿营的耀武扬威。
奈何,形势比人强,佟国器自称有击退明军之功,而且还带来了十来个斩首,本就是国舅爷和巡抚的身份让他们更是没有了质疑的勇气,只得任由他施为。
大胜而归,自然也是要大加犒赏,当夜全军自是酒肉管够,佟国器亦是在营中大宴众将,好不快活。一直到了深夜,宴会才在佟国器的离席后渐渐散去。众将,多是独自回去休息,唯有副将和游击虽说喝了不少,但却在四下无人之后,将面上的醉意一扫而空。
“广信府的那些家伙刚出兵,佟抚军是料定了他们会输!”
“佟抚军也是料定了明军在傍晚会放弃与我军交战,哪怕就凭着我军当时的士气,他们完全可以一鼓而破的!”
“还有,佟抚军当初在新城县可是比我还要先弃城而逃的,结果他竟然还敢掉过头去救人,竟然还让他成功了?”
“我听说,在临近建昌府和广信府交界的所在,他们一度被明军追上。谁知道,佟抚军来了一手虚张声势,硬是把明军吓跑了。”
“兄长,我不记得佟抚军以前有这么神机妙算啊,他好像是从新城县丢了之后就突然开窍了。”
“贤弟,你是说,佟抚军与逆贼陈
“噤声!”下意识的环顾四下,游击确定了周遭无人,才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即以着更加细微的声音对副将言道:“这些都只是咱们的猜测,没有证据的。而且,我觉得这对咱们兄弟来说没准是件好事。”
“你是说,戴罪立功?”
“英雄所见略同!”游击抚掌而赞:“所以,我们要想方设法的让佟抚军觉得咱们是可以信任的自己人。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有默契的话,咱们跟着佟抚军起码不会成为明军的优先打击目标如果佟抚军真的开窍了,咱们也好跟着水涨船高。”
暗处的窃窃私语,佟国器自是一无所知,此时此刻的他虽是早已退席,却仍未休息。一个人坐在案前细细的思量着,任凭时光飞逝。直到天色微亮,烛火挣扎了最后一线光影,他才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但愿,郑亲王能看懂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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