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一边维系战线,一边反攻南昌,兵力便完全不够用的。更何况,八旗军一旦撤出抚州,绿营的士气很可能就直接崩溃了,到时候在陈凯的追兵之下他们还是没办法夺回失陷于南昌的家卷。
焦急,他也同样焦急。作为一军主帅,所要考虑的是全局,一旦江西不复为清廷所有,他的下场决计好不过弄丢了南赣的苏克萨哈。不过,比之那个一战被明军击败的两白旗废物,他起码还有机会做些什么。
“派回去的人已经得到了消息,攻陷南昌的是蛮子的中冲镇。那个叫做杜辉的蛮子只是把满城的家卷都关了起来,并没有如何。”
此言一出,驻防八旗众将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一双双充满了期寄的眼中饱含着感激、庆幸、拜服,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达素对于他们怎么想的,这几天在背地里是怎么骂他的自是心知肚明,只是没必要点破罢了。此间一语言罢,他继续将后面的话说了下去:“杜辉那蛮子应该是没有做出处置的权力,也可能是逆贼陈凯已经有了相关的指示。”
“主子,不管那权力在谁手中,我们现在回师肯定还得及。”
一个正黄旗的甲剌章京急切的道出了心中所想,立刻便引起了众将的附和。只是,达素却并没有立刻做出答复,而是目视着他们,直到这些将校的声浪渐渐归于平寂。
“那个蛮子既然可以渡过鄱阳湖,肯定是陈凯那厮给了他临机专断的权力。你们敢确定,我军回师进攻南昌之际,他不会以家卷作为要挟。哪怕不是逼迫我军退兵,只要拖住了几日,等陈凯带着其他海寇追上来的时候,莫说尔等的家卷,就连你们也一样得没活路!”
问题似乎有进了死胡同,那些原本以为见得一线生机的将校们一个个目光似乎愈加的凶厉起来。达素自然清楚他们到底想的是什么,无非是鱼死网破之类的字眼儿,但那不过是莽夫的作为,他是八旗名将,虽说也是靠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但却绝非是那种满脑子只长着肌肉的家伙。
“你们又想轻兵急袭吗?没机会的。杜辉那个蛮子已经关闭了几乎所有城门,并组织南昌城的蛮子上城携守了,另外在赣西北地区,并不只有这么一个镇的兵马。可具体有多少,在什么所在,却根本查不到,只知道那些府县纷纷换上了海寇的旗号。”
但凡是有点儿脑子的都能理解明军根本不可能只用一个镇的兵马就敢渡过鄱阳湖,援兵是肯定有的,无非是多少罢了。他们所能够获知的情报显示,陈凯这边儿手里的部队基本上还都在与西南经标交锋。可问题在于,浙江对江西一无所知,同样的道理,江西对浙江也一无所知。如果明军在衢州损失微乎其微,或者清军在衢州也根本不只是被击败那么简单,一个全军覆没,只跑了一个济度的话,郑成功完全可以将更多的部队投送到江西战场,就像是早前已经露了面儿的英兵镇和礼武镇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消息断绝,对东南战场的局势已与瞎子无异的他们没办法确定明军在浙江的兵力,同样也没办法确定明军在江西到底有多少个营头,自然也就没办法搞清楚杜辉到底有多少援军。
更何况,哪怕杜辉一个援兵也没有,只凭那一个营的明军,加上些携守的民夫,他们抛下大队人马轻兵急袭的结果也未必能真的如其现在所想的那般——并不只是兵力的问题,于攻城一事,清军素来是弱项的,对于这样的坚城更是往往只能围城耗粮,耗到守军无粮、耗到有人动摇为他们打开城门。用红夷炮轰开城墙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可他们手里同样没有那等足以轰塌南昌城墙的巨炮。就算是有,他们也不可能带着红夷炮轻兵急袭,同样也不可能在被明军追击的同时带着红夷炮转进。
当所有的希望尽皆破灭,众将多有颓然的坐回到座位。而此时,达素却提出了他的解决方案,那就是他已经派了人去与陈凯协商。
“主子,与海寇协商,朝廷那边儿?”
闻言,众将纷纷将视线重新投注于达素身上,只是相较于方才的期寄,更多的担忧——担忧陈凯漫天要价、担忧清廷因此会对他们进行处罚,亦或是别的什么心思,尽是不缺的。这其中,一个他本旗的奴才率先作出了提醒,却只见得达素在重重的看了一眼那个缩在末座的刘应志的同时,郑重其事的表示无论清廷有任何责罚,他愿一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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