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太太一当,就是十几二十年的事儿了,我也知道,这些年,她一直对我们心怀愧疚,认为若不是她,我们不会失去四郎,因而这么多年,就过着清苦守寡的日子,平日里很少露面,只日日早晚给四郎上三炷香。”
乔玉言一时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情。
怪不得,在此之前,哪怕两世为人,两世嫁入温家,她都很少看到文氏露面。
她竟是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
怪不得她和温老太太之间有着寻常婆媳之间没有的亲密和熟稔,更有寻常亲人之间没有的隔阂。
温老太太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这条老命撑不了多久了,这一次的事情,我倒也看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个家,我拼命地搂在一起,可实际上,他们还是心思各异。
老大倒是没甚好说的,他的那个媳妇我却是选错了,实在当不得这个宗妇。老二是心思野了,那些个鬼心眼儿也就是瞒着我这个老太婆罢了。
老三自不必说,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我亲生的。老五原本以为是个老实的,只知道一心读书,如今才知道,原来他也有两幅面孔。
等我走了之后,怕是这个家就分崩离析了,说实话,你们各房有各房的本事,我如今回过头仔细想想,也就只放不下阿云,她孝顺了我这么多年,又替我的四郎收了这么多年的寡,可她什么都没有。
我当年给她的嫁妆,她全部没要,说是不外嫁也就不该拿这笔钱,又没有自己的私产,一针一线都是公中的份例,等回头分家,她是什么都没有。”
温老太太说着,目光转向乔玉言,“我从前对老六是不大好,那是因为我一直以为他是老头子在外头生得私生子,甚至还下过死手,若是有机会,我是要亲自跟他道个歉的。
只是……”
她拉住乔玉言的手,“请你看在这段时间,阿云与你相处还算愉快的份上,日后多多照拂她一些,她没有什么心思的,只要叫她有个栖身之处就行。”
乔玉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她惊讶的不是温老太太此时托孤的语气,而是她方才的那句话。
乔玉言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您……都知道了?”
温老太太一直半睁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些,看着乔玉言的眼神里就带了两分笑意。
“我哪能都知道呢?”她的语气里有些自嘲,“我不过是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这么跟你说,也不过就是我的一点儿猜测罢了。
他们这些人,也包括你,做起事情来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又碰到这么个时候,我到底还在家里住着,哪里就真的能叫你们所有人糊弄到那个地步。”
乔玉言哑然,温老太太反倒笑得开心了些,“罢了罢了,我为了那一口气,争了这么多年,如今想想,真是没意思透了!”
他伸手掀开帘子,却发现帘子外面都是充满警惕的士兵,便又将帘子放下了,“且看,明日会如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