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三架着马车回了书院,书院有一处书楼,楚擎最早交代过,无论是手抄本还是古籍,也无论是什么内容的书,统统搜集到书院,能买就买,买不到就借,借来抄录。
书院已是夜深人静,学子们都睡下了,不少先生在月下乘凉,楚擎进入了书楼,并没有翻阅任何书籍,只是坐在凳子上,思考着一些事情。
如果说古人愚昧,后世的人,为何也“愚昧”?
思来想去间,身穿道袍的风道人,站在了楚擎面前,口吐二字:“为何?”
“我与付有财老爷子,是朋友,他帮助我良多,当那主持说佛祖不再保佑他时,老爷子露出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表情,是惧怕,付老爷子跑了大半辈子的镖,做了大半辈子的善事,跑镖的时候,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人都杀过,做善事,有被称之为涠江首善,可这样无所畏惧,做过无数善事的老者,听到佛祖不保佑他时,居然露出了畏惧的神情。”
楚擎叹了口气:“这样的人,不应该畏惧,畏惧任何事,这样无愧于心无愧苍天的大善人,不应该畏惧,今夜回到卧房后,老爷子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依旧信佛,却因我一句话,不得安生,这是我的错,我需要弥补,需要纠正。”
风道人再次开口,还是那二字:“为何?”
“佛说,人生就是苦海,人生下来,就是要修行,要赎罪,人人皆是如此,可我认为,人生就是一碗井水,放了糖,是甜的,放了盐,是咸的,放了醋,是酸的,放了黄莲,就是苦的,人生,只是井水,放什么,取决于自己,活成什么滋味,也是取决于自己,可佛说,都是苦,无论如何,都是苦,我卖了命的救济流民,是想要让百姓们知晓,他们可以放糖,而不是我即便给了他们糖,他们也会喝出黄莲的味道,我用命给了他们糖,大普寺,却将糖变成了黄莲!”
风道人面无表情,依旧是那二字:“为何?”
“你他妈怎么这么多问题!”楚擎突然大吼道:“我承认,承认好不好,我就是觉得他们是一群侩子手,杀人不见血,断绝一个人的七情六欲,继而活生生的让他们脱离了世间百味,最终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表面道德高尚的傀儡!”
“善。”风道人微微颔首,还是那二字:“为何?”
“贪,大贪!”楚擎咬牙低吼道:“追求不朽,也就是他们口中的自在,也是永生,可这自在永生,成佛不朽,不正是最大的执念贪念吗,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放弃了所有**,好的,坏的,连爹娘都可以不认,还让别人放下功名利禄,可他们却无比珍惜自己的名声,看那辈分就知晓,既然众生平等,为何还要划分称呼,更是以一副清高的姿态自居,出口就是什么大智慧,仿佛所有人都是迷途羔羊,只有他们不是,只有他们是可以点化世人有大智慧的高僧,又说什么一切都是虚妄,四大皆空,既然什么都是虚妄,为什么他们死后还要保留尸体,再上金漆成为金身让世人供奉,既都是虚妄,**只是一句皮囊,为什么要留下,还要涂上金漆,去尼玛的,虚伪至极。”
风道人终于露出了笑容:“善,明日,可去。”
“装你大爷,你三道隐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滚蛋,老百姓体重低于一百斤以前,任何满嘴信仰的人,都特么是伪君子!”
风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