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止是林骸,很多老边军都是如此,就没想过活着解甲归田,不,是没想过解甲归田,为战阵而生,死在战阵上,也是他们的宿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说句不恰当的话,那就是求死,速度求死。
既是愿意为国捐躯,也是对这世道绝望了,离开了战阵,这世道还是这模样,仿佛少了多少贼也改变不了,有什么可解甲归田的,解甲归田了,世道一样操蛋,不如死在了战阵上,也强过归田后被这世道百般欺辱。
可现在,林骸觉得有奔头了,不是归田后有奔头了,而是多年后,十几年后,几十年后,或许楚擎可以改变这世道,世道变好了,他也投胎做人了,好好当个人,过过好日子。
以前这么想,但是没提过“投胎”,现在依旧这么想,却向往着“投胎”,至少,有了念想。
福三沉默着,望着手中的昌律,林骸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也没有人知道。
三哥看过那么多书,可一直放在怀里的,只有这本他亲自抄录的“浓缩精华”版的昌律,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以前,大家还能看得懂,因为三哥会翻开。
现在,大家就看不懂了,因为三哥只是望着昌律,而不去翻开。
“也不知这破书有何好看的。”林骸将《昌律》夺了过来,随意翻了翻:“有个鸟用,都说识文断字才可成为这人上人,可读了书,看懂了昌律,就知晓如何用昌律欺压小民,这字,不识也罢。”
“不。”三哥终于开口了:“你不识字,如何用昌律去对付那些拿昌律欺压小民的人。”
林骸挠着后脑勺,沉思了半天,连连点头:“虽然没懂你说的是何意思,但是觉得很他娘的有道理啊。”
“就是因为不识字的人都是如此,读书人说的话,听不懂,却觉得有道理,慢慢的,这些读书人,就真的以为他们说的话有道理,就开始满嘴喷粪,少爷整日挂在嘴边的,叫做…对,叫做专家。”
“专家?”
“不错,嘴巴闲不住,只会说,不去看,不去做,整日只知建议别人如何做的,这些满嘴喷粪的人,皆是专家。”
看了眼天色,福三站起身:“一炷香后,叫少爷起来吧,今日要上朝。”
“你去哪?”
“去叫其他人,今日,都要上朝,你也去。”
林骸愣住了:“我也去?”
“不错,获得勋贵身份的,今日,都得去,少爷虽没说,可想来今日在议政殿中,要弹劾不少人,大家都跟着上朝,仗着勋贵身份与功劳,也可从旁协助少爷一二。”
“让带刀不?”
福三没吭声,面如常色。
哪怕是林骸都上过议政殿,刚回来的时候,小伙伴们论功行赏,唯独福三没去,今天,是他第一次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