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不懂战阵,只是总想要多杀一些人,多死一些人,只有这样,昌人才会真正的接纳他们,哪怕有一天楚擎不在了,他们也可以自由的生活在中州的土地上。
广阔的战场上,如同人间炼狱,遍地的残肢断臂,楚擎已经不需要去看城墙上的城驽了,因为赵宝蛋已经站在了那里,第二个人,也爬了上去,贺季真。
城墙,不过容纳三人通过,赵宝蛋与贺季真,便是城墙上那些弓手永远无法逾越的大山,而这座大山,将要吞噬他们,让他们尸骨无存。
“死!”赵宝蛋长剑所指之处,正是全身甲胄的下野三郎。
一声“死”字,风道人如同敏捷的猎豹,扑了过去,所过之处,无人可挡,无人可敌,无人可活。
焦黑色的土地,又变的殷红,喊杀之声,号角之声,在天地间回响,经久不散。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眨眼,每一秒过去,都有无数鲜活的生命离开了人世间,或是几个昌军,或者几只瀛贼。
厮杀还在继续,瀛贼如同杀不完一般,城门依旧跑出面容狰狞的瀛贼,却正合昌军之意,屠戮,还不够,远远不够,只有将瀛岛所有生灵送入地狱,将瀛岛付之一炬,才可告慰东海那些冤魂,那些同族的冤魂。
脚下,是侵染着鲜血的泥泞焦土。
面前,是群魔乱舞一般的瀛贼。
头上,是呼啸而过的飞翼。
身边,是生死与共的袍泽。
远处,是下野城,是这场战斗的终点,也是下一场战斗的起点。
这就是军人的命,军人无法破除的诅咒,为战争而生,而和平而死。
下野城的城门终于塌了,压死了不知多少瀛贼。
楚擎的面容被鲜血点缀,原本俊朗的五官,愈发狰狞,便是绝世的如玉公子,身处战场之上,也如同恶鬼临世,这就是战争的魔力。
“炸开西侧城墙,让瀛贼出来,他们不出来,我们,杀进去!”
这就是战争的恐怖之处,当抛弃了一切的战略目的,不去想战争的意义,余下的,只有屠戮,杀,或被杀,只是与瀛贼不同的是,昌军是复仇,亦是守护。
他们的心中,还在思念着屋中的婆娘,思念着襁褓之中嗷嗷待乳的孩子,耕作在田间的兄长,枯萎了年华的老母亲,以及那总是皱着眉拿着鞋底扇自己屁股的老爹。
牵挂,太多太多了。
昌军的牵挂,太多太多了。
可正是因为这些牵挂,他们悍不畏死,因为这些牵挂,正是他们所守护的。
从军是勇士的选择,因为只有从军,才会第一时间保家卫国,才会接受最严苛的训练,保家卫国,除了勇士,谁还会向往从军之路。
军伍的战争,是同生共死。
赵宝蛋的战争,则是以眼还眼。
你射了我一箭,我必杀你!
赵宝蛋是个小心眼的人,也更是信守承诺之人,当他跌落城墙时,就对自己做出了承诺,射我者,死!
当如同杀神一般的赵宝蛋踩着数十名弓手的尸体缓步前进时,所谓的瀛贼名将下野三郎,早已是心惊胆颤。
一支暗箭,从角楼中射出,来自于黑暗,暴露于火光,停留在了赵宝蛋眉心面前两寸处。
布满血污的手掌,紧紧抓住了这支暗箭,手掌,属于贺季真。
贺季真挥了一下手,暗箭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一个瀛贼的右眼眶中。
下一秒,风道人与贺季真,一左一右冲向了下野三郎。
剑光,如同虹炼,那不足一秒的时间,反射出了城下的火光。
刀光,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当剑光反射出火光时,才那么惊鸿一瞥。
风道人露出了笑容,下野三郎,“断”了。
左肩,到右腹,整整齐齐的断了。
贺季真侧目看了眼风道人,略显错愕。
赵宝蛋的修为,已经超过了他的亲爹,三道隐门门主。
“老道,要入魔,为护大昌,护楚擎,而入魔。”
说着自己入魔的赵宝蛋,嘴角勾勒出了冷酷的笑容,甩出了长刀上的血迹,清冷的目光,看向惊慌失措的弓手们。
“这座城楼,除了我柳乘风,谁也不准活!”
风道人再次冲了出去,甘愿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