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儿过来抓药,要给钱,丑徒弟死活不要,草木堂本就不是为了赚钱,柳芽儿拗不过,拿起了拖布就在站在泥水里清扫着。
有时候,送一篮子鸡蛋,有时候草木堂里人多腾不出手,便挽着袖子去帮忙,见了血也怕,却不慌张,脸都白了也要帮着上药,老师傅和伙计忙的吃不上饭,又去后厨烧粥收拾几个小菜。
来的次数多了,也都熟悉了。
陈初鸣也是可怜这女娃,酿酒作坊,那是什么地方,一群汉子赤着上身,待在那里做工像什么话。
回到了屋中,陈初鸣脸上的笑容变了几分味道,明明是敦厚老者,往那一坐,手里抓着信件,突然骂了粗口。
“真是个混账东西,亏老夫还要讲一生所学传授给你,你他娘的说走便走了!”
骂了一声,望着手中的信件,陈初鸣念念叨叨的。
一个老师傅凑了过来,打趣道:“你若早说将这一身本事传授给子善,说不准,子善还未必会走呢,谁叫你整日说他是个杀才,就知摆弄那些利刃。”
一听这话,陈初鸣面色一滞,脸上满是悔恨之色。
老师傅本就是开玩笑罢了,一看陈初鸣当了真,连忙说道:“陈兄莫要往心里去,子善这孩子非是池中之物,能在咱这小小的医堂中委屈一世不成,早晚的事,早晚的事。”
“是这个理儿,当初便知晓了,也正是因如此才整日数落他,现在人走了,反倒是心里悔着。”
陈初鸣长长的叹了口气,再次将信件塞在了怀里,站起身道:“罢了罢了,年纪大了,最是不喜离别,不喜这不告而别,伤心,亦是伤神,去歇息片刻,有事再寻老夫就是。”
大半辈子悬壶济世的老大夫,脸上满是失落之色。
有儿有女,也有孙儿。
可不知为何,就是喜欢那丑徒弟,笨手笨脚,明明是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却在他面前屁都不敢大声放上一个。
躺在床榻上也睡不踏实,陈初鸣翻来覆去的折着饼儿。
实在是睡不着,陈初鸣又坐起身,拆开了信件,结果这一看,老脸是变颜变色,一会皱眉,一会笑,一会大骂,一会又说什么早些回来。
这还没看完,伙计跑来了,前堂出了点事。
来到前堂,去而复返的柳芽儿低着脑袋站在角落,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带着个穿着华服的公子哥,倒不是飞扬跋扈,好说好商量。
“怎地了?”
陈初鸣皱眉走了过去,大胖子商贾赶紧施了一礼:“您老定是咱京中的名医陈老吧?”
“是老夫。”陈初鸣看向角落,柳芽儿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脸上满是惶恐。
“鄙人王桂申,这是犬子…永儿,还不快施礼。”
叫做王永的公子哥赶紧施礼:“学生王永,见过陈老。”
但凡在京中混的,就没人不知道这草木堂是千骑营的“战略合作伙伴”,别说商贾,就是朝臣来了,也得客客气气的。
“叨扰陈老了,北市的一处酿酒作坊,我王家有些份子,也是给白家掌管着的,柳芽儿这姑娘呢,是个好女子,犬子钟意的很,本是说好寻个良辰吉日娶到我王家,只是刚刚,这女娃说这工不做了,要来草木堂,您看这事…”
陈初鸣面色极为古怪,看了眼很是恭敬的公子哥,皱眉道:“既是要娶到家中,为何还要让她做工?”
“诶呦,您老千万别误会,这女娃倔的很,白白给她工钱,无需做工,可她不听啊,总是要做些工,说都说不动,不愿白白拿了钱财,也是令我父子二人无可奈何,刚刚她要离开,说的不清不楚就跑来了,这不,追来想着问问是个什么缘由。”
柳芽儿明明都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却和个孩子似的,也不抬头,气鼓鼓的说道:“少东家不好,我不想嫁入王家做什么姬妾,多谢王老爷好意。”
原本还极为礼貌的王永顿时大骂道:“莫要不识好歹,本公子看上你了,是你的福分,你…”
“住口!”
王桂申面色突变:“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再胡言乱语,打断你狗腿!”
“爹。”王永低声道:“这小娘皮摆明了扯虎皮做大旗,哪里会和草木堂扯上关系。”
王桂申没吭声,看向皱着眉头的陈初鸣:“陈老您看这事,若是这女娃与您与草木堂无关系,人,我能否带走?”
一个老师傅看不过去了,插口道:“你难不成是外地来的商贾,京中可没这规矩,上工,给了工钱就是,哪来的人带走一说,你那酿酒作坊,莫不是私下写了什么刁难百姓的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