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能说,也不敢说,因为一旦说了,可能会面临加倍的问题,大嘴巴子加倍。
因为他很清楚,楚擎有没有背景已经不重要了,从今天开始,卫长风就是这小子的背景。
目光越过众人,看向正堂之中的楚擎,邱万山决定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
因为他看出来,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昨天在楚府的时候,当着尚书的面前就要给自己两个耳光,这是丝毫情面都不留,这种人,还是尽量别招惹了,不按套路来,一般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儿。
再说正堂之中,卫长风乐的见牙不见眼,坐在凳子上,那叫一个甜赛蜜。
他知道楚擎有本事,但是决然没想到对方有这么“大”的本事,就上个朝的功夫,属官竟能用一炷香内核算出六部一千余官员的俸禄,要非是亲眼所见,谁若是如此和他吹嘘,他早就一个大嘴巴子呼过去了。
“贤侄果然是有大才。”卫长风一副捡到宝的模样:“老夫的户部,就缺你这样的大才,求贤若渴,求贤若渴啊,哈哈哈哈。”
卫长风发出炮仗一般的长笑声。
楚擎则是满面腼腆之色。
不是本公子有大才,是你户部属官都是弱智。
“楚公子有此才学,老夫早就应将你纳入户部之中才对。”卫长风颇为感慨:“你楚家家学渊源,可你父怎就成了工部的侍郎,若是你父子二人同入户部,老夫如虎添翼。”
楚擎没好意思开口。
还家学渊源,我爹算超过个位数的数字都得掰手指头。
不过楚擎也没办法说破。
学问,总是要有来历的,真要是无师自通,那不是天才,是妖孽,对待妖孽,人们不会赞叹,而是会排斥,嫉妒,甚至是捧杀。
同样一个脑袋两只手,凭什么你就能无师自通,凭什么我们就要寒窗苦读数十载,不公平的,既然不公平,你就是异类,是异类,就不允许存在,这就是人性,凡人之性。
“也好,老夫户部得贤侄,已是意外之喜。”
沉吟了片刻,卫长风语气有些感慨的说道:“算学一道,晦涩难懂,真正通此学者的大家名儒,哪个不是将此大学问捂的严严实实不授于外人…”
看向楚擎,卫长风脸上就俩字---特么满意!
他让楚擎来,主要是为了核验几本账目,这种事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所以寻思找几个人给他打打下手,这才知会了陈言,没想学什么“公式”,就是明白个加减符号是什么意思就行了。
结果楚擎倒好,上来连前戏都没有,直入正题,不是授人以鱼,而是直接授人以渔,可谓是让卫长风既惊喜又意外。
这怎能不让卫长风感慨万千,学问,是安身立命之本,谁会轻易传授他人,更别说是一传授就是几十号人,如此高风亮节,如此胸怀,世间罕有,当然,也不排除脑子多多少少有点大病。
当然,楚擎根本没想到这一茬,学问这种事,在他们“老家”那都是九年义务教育,老师拽着你耳朵让你学,完了还好多人不愿意学。
面露正色,卫长风开口道:“与老夫说说,你楚家之事,说一说你父之事。”
楚擎神情大动,顿时会意。
昨日在楚府,卫长风虽说让自己来户部,却对老爹的事只字不提,明显是有所保留,可现在,主动提及,态度上的转变自然代表了很多事。
楚擎也不敢嬉皮笑脸了,施了一礼,朗声道:“小子也知之不详,只是听家父说工部官员要被撤换,当今圣上对工部的官员极为不满,家父官位不保,这才导致府中每日愁云惨淡,单单只是官位不保也就算了,主要是老爹担心被夺了官位后有人会斩草除根,一棒子将我爹…将楚府彻底打死,毕竟在官场之上…”
抬头看了眼卫长风的脸色,楚擎继续说道:“您是户部尚书,您一定懂官场上的这些事,如果只是告老还乡还好,可要是被罢了官,就是庶民,而我们楚家人又都是京中人士,府中名下的产业,田地…”
话不多说,点一下就好,楚擎相信,卫长风明白自己的意思。
“老夫懂了。”卫长风凝望着楚擎,问道:“老夫问你,你要如实回答,你父楚文盛,可有贪墨之事?”
“没有。”
“可有草菅人命之事?”
“没有。”
“可有巧取豪夺之事?”
“没有。”
“可有欺民害民之事?”
“没有。”
“可敢作保?”
“敢!”
“好!”卫长风霍然而起,轻轻拍了拍楚擎的肩膀:“从今日起,你便是户部八品署丞,明日老夫会命人去吏部递个条子,回了府,转告你父楚文盛安心待之,过几日入宫,老夫面见天子,若是真如你所说你父楚文盛官声清白,这左侍郎之位,他可安心处之。”
“小子楚擎,谢过老大人!”楚擎长身施礼,面色激动:“楚擎,代家父,谢过老大人。”
“在户部用命就是,你这八品署丞,亦是算学教习,勿因外人所扰,施手为之便可,切莫失了本心,若能守住本心,既便闯了祸事,老夫定保你周全。”
“小子敢不从命。”
弯着腰的楚擎,无声的叹了口气。
本心,祸事,周全…自己终究还是卷入了这贪墨税银的漩涡之中,不过也好,总比去扛煤气倒插门强不少。
已经认命的楚擎丝毫没发觉,自己,竟隐隐有几分窃喜,这窃喜,来源于他可以管一管这世上的不平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