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长毕竟是军长,军长的话让王迎香哑口无言,但她仍然坚持说:不让我打掉孩子也行,但我要去朝鲜前线!
前线你不能去。部队走了,总得有人留守吧,留守工作也是工作,懂了吗?军长语重心长地做着说服工作。
王迎香怎么会不懂,她只是想不开。军长这关过不去,她就无法上前线,当初让她转业时,是军长把她留下了,这一次军长不再给她开绿灯了。她只能把火气撒到丈夫刘克豪的身上。
我要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结婚了。她赌气地喊起来。
刘克豪没听出她话里的潜台词,猛不丁地听她冒出这么一句话,顺口说道:当初结婚,我可没有逼你啊!
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把种留下了,自己拍拍屁股就没事了。王迎香说着,把一个枕头摔了过来。
他这才明白,王迎香还是在跟自己的肚子生气。看来,她想做掉孩子的计划是彻底落空了。想到这儿,他弯腰拾起地上的枕头,坐到床边安慰道:这次去不成,不等于下次去不了,这战争又不是一两天能结束的事。等生完孩子你再去。
事已至此,王迎香还能说什么呢。
部队是在一天夜里开拔的。她挺着肚子在夜色中为战友们送行。战友们在车上向她挥着手,她的心里一下子就空了,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车队远去了,战友远去了,热闹的军营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她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无着无落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个闲人了。
她第一次感受到女人与男人是不同的,当女人就会受到很多拖累。男人好啊,想干什么,甩甩手就走了。
因为她的闲,她一看见忙碌的刘克豪就气不打一处来,每天总是找茬儿和他吵上两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内心的烦躁。
此时的刘克豪并不和她一般见识,每次都一脸正经地劝她:你最好别生气,你生气,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她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甚至拍拍肚子说:我不管他好不好,他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孩子可是长在你的肚子里,他又没长在我的身上。毫无办法的刘克豪只能这么说了。
不知为什么,以前沾枕头就能睡着的王迎香,却开始失眠了。她在失眠中竟然感受到了轻微的胎动,不经意间,又一阵胎动袭来,她甚至看到肚皮上鼓起了核桃大的包,忽地游到左边,忽地又荡到右边。她轻轻地去触摸时,那里动得更欢了,拳打脚踢的,一下子竟把她的眼泪踢了下来。她手抚着隆起的肚子,呜咽起来。
睡在一旁的刘克豪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她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的肚子上,哽咽着声音说:你摸摸,他在动呢。
刘克豪果然感受到孩子的悸动,突然间,心里就多份感动。他把王迎香拥在怀里,幸福地自语:我就要当爸爸了。
她靠在他的怀里,忽然就想到了开赴前线的战友们。她再也躺不住了,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户,望着夜色说:他们过江了吧?
刘克豪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别说王迎香关注着援朝志愿军,就是每一个中国人也都在关注着朝鲜战局。
因为朝鲜战争的爆发,潜伏的特务便异常的活跃,每天监听时都能发现敌人电台的电波。这些敌特似乎也变得聪明了,发报时间毫无规律可循,且频繁地变换地点,这就给破获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活跃的电波固然让刘克豪感到焦心,更重要的是,到现在仍然没有发现马天成和尚品的蛛丝马迹,这才是他最大的心病。
他知道马天成和尚品才是他真正的强劲对手。他经常站在办公室的窗前,长久地凝望着沈阳城的一角,他知道在那些忙碌的人群中,藏匿其中的敌特分子,正在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