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什么事,说吧?”
“世子,您刚刚说的事,属下觉得不大妥。”范维坐在一侧的太椅椅中,见明湛侧耳倾听,便继续道,
“世子本是为属下们着想,可此事,属下总觉着不够严谨。像世子说的,属下们得了赏,连同王爷身边儿的臣属都有的赏,可王爷的臣属不只是跟着来帝都的这几位,云南的臣属要不要赏?如果真按世子所言,成例成规,大小官员开销就是一笔不小的银子。这不是小事了,再者,云南与帝都向来联系紧密,咱们云南赏了消暑银子,帝都要不要赏?世子也知道今年盐课不景气,银钱必定吃紧,皇上待您向来亲近,您这样做,岂不是让皇上为难?”明湛笑了笑,
“我为什么要想的周全?”
“范维,你很好。”明湛坐起身,看向范维,轻声道,
“你是真正为我考虑的。不过,你有一点没说,如今父王尚在,我却如此招人眼目的拿银子施恩,父王会不会多想呢?”那您还……范维不解了。
“自古‘二把手’最难做,尤其像我,好了怕忌讳,若无出彩之处,更让他人生疑心,不安分。”明湛拈了一颗水晶葡萄,温声道,
“所以,这事,出发点儿虽好,却不能周全。”
“太周全则失了余地,只有用心虽好,手段缺失,才符合我如今的身份。”范维接口道,
“世子是有意要留余地于王爷。”
“既是给他,也是给我。”平常人家自然希望子嗣能青出于蓝,那是因为在平常人有无数的前进的余地,做了知县,想知州;做了知州,想知府;做了知府,想入朝……命好的,有才学的,做到宰相,坟土已埋到脖颈。
可在天家不同,皇子进一步,便是皇上。这一步,却难于登天。明湛从镇南王府的嫡子到世子,已经进了一大步,可从世子到镇南王,却不那样容易了。
一把椅子只能坐一个人。这把椅子,凤景南坐了多年,明湛与他相比,除了年轻,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说句不孝的话,依凤景南的身体,再坐上三十年完全没问题的,可那时,明湛已近天命之年。
再者,明湛觉得自己可能忍不到那时候儿。他跟凤景南,实在不大对盘。
他忍不下凤景南,将心比心,估计凤景南对他也是如此。明湛不得不有所作为,可是又不能让凤景南太过忌讳……凤景南怎么会让他如此轻松简单的收买人心?
与其让凤景南使出什么手段打压于他,倒不如留个现成的破绽给凤景南,让凤景南一泄怒火。
明湛行事,雷厉风行。现银就在银库里摆着,只是费了些火耗功夫。此令一出,阖府欢喜。
有名有姓儿的都能得双份银子,这倒不是稀罕事儿,主子高兴了,总是有赏。
关键是明湛的一句话:以此成例,每年皆有。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每年做十二个月的工,却能领到十五个月的薪水。
谁不欢喜?这也忒会收买人心了!凤景南就是心里有啥想法,如今真是连个吐槽的人都没有!
他身边的人也在恩赏之列,虽然只是加赏一个月的俸银,可收了明湛的银子,得了真金白银的实惠,谁会去说明湛的不好?
就算一开始,凤景南听闻此事风声,想制止都没说出口。此事,受益者不是一个两个……有时,上位者也要屈从大势。
故此,凤景南不仅没责怪明湛,反而大大的夸赞了一番,心中咬牙切齿的赏了明湛不少好东西。
这个混帐,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的!我为啥要心软,把帝都产业给这混小子啊!
凤景南到底是块儿老姜,拉着明湛的手对着诸臣属笑,
“明湛如今大了,虑事周全。”笑望明湛,亲切的说,
“只是你才有几两银子,还是自个儿攒着去吧。这银子,从本王的内库出。你总要学着当差,如今这差使,本王便交予你,让你二哥跟你一道办,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好人岂能让混帐小子做全?
不仅如此,明义如今惊惧过度,已经病了几天,凤景南把人折腾的半死,也不会真把明义吓死,打一棒子给一甜枣儿。
短短几句话,凤景南便夺了明湛大半功绩,并且将明义推出来分明湛的果子。
明湛从善如流的应是,他总要给凤景南留三分余地。实际上,凤景南的内库远在云南,如今怎能拿出这笔银子,还是从帝都银库里拿出来的;并且,凤景南再也没提过还的事儿。
明湛也不是没得到好处,谁都知道这事儿是世子首提的,人们也在心里感激明湛。
不过,因为这银子是以凤景南的名义赏下来的,又有明义搀和,使得明湛收买人心的效果大打折扣。
凤景南对这种效果都有些看不顺眼,敲打明湛道,
“以后做事动动脑子,你赏范维几人倒不显眼,不过文周、子政皆是我身边的臣属,你赏了他们,那在云南的要不要赏?”明湛做为难状……沉默半晌,方慢吞吞道,
“父王说赏就赏,不赏就不赏,我又不懂这些。”
“如今你倒不懂了?”凤景南点到为止,
“日后还是要周全些才好。”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