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由浙闽巡抚升到浙闽总督,宋翔的铺子也由原来的一间不起眼的绸缎庄,扩大到了餐饮业、珠宝业、当铺业、运输业以及地产业,甚至宋翔连重工兵器锻造业都有所涉猎。
“叔,您交待的事,侄儿都安排好了。”宋翔低声道,“李方那头儿都应了,不过这批货叔你暂时抽调出来,没给他们。那起子小人说完事儿必须多给他们三成,不然就要真的上岸来了。”
宋淮笑得欣慰,“你看着应了他们吧,生意上的事儿你比我懂。唉,说起来,多亏有万贯哪,若没有你为叔叔我分忧,叔叔这日子真是要过不下去了。”宋翔字万贯,自此可以看出此人对于银钱的渴望。不过,宋淮就是喜欢他这一点,胆大,敢干。
宋翔忙道,“若无叔父当日救侄儿于水火,侄儿焉有今日。侄儿不会说那些花团锦簇的话,反正叔父您吩咐一声,天上地下、风里雨里、刀里火里,侄儿就是豁出命去也为叔父办妥了。没有叔父,就没有侄儿的今天。”这话说的有三分真,宋翔本家是杭州城有名的富户,他乃庶子出身,老爹过世后,嫡母一间半倒闭的杂货铺子打发了他。不想这小子极会经营,过了三五年,杂货铺成了绸缎庄,后来抱住了总督的大腿,一跃为杭城首富。之前瞧不起他的那些族人恨不能转过头来叫他爷爷。
“还有一事。”宋翔低语道,“侄儿收买了李方手下一个小子,他传出消息说,陈家也派了人过去,具体谈什么他不知道。李方与那人说话时屋里一个人都没留,不过陈家人出来时满面笑意。他们这些小子都得了赏。叔父,陈家人可是抱那位大腿的,叔父不可不防哪。”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宋淮猛的站起,上前握住宋翔的肩,看向宋翔的目光比看自己儿子还多了三分喜爱,感触道,“我若是有你这么个儿子,还愁什么呢。”
宋翔同样感动莫名,一脸孺慕,“叔父在万贯的心里与父亲是一样的,若不是怕给叔父惹麻烦,侄儿早改了口。”
周之源默默的盯着地上的方砖,一方面为生活所折腰,另一方面,真的好想出去吐一吐啊。
宋翔告辞时,宋淮特意让人装了一篮子帝都赏赐下来的贡桔,后对周之源感叹道,“他这个年纪,有这份本事胆量,也难得了。”无奈道,“也不知那个孽障明年的春闱能不能得中?”
宋淮大人年轻时念书何等灵光,二十出头儿就中了进士,轮到儿子这里却不知道随了谁的笨脑壳,秀才举人都是宋大人私下活动出来的,十五岁就到国子监念书,一念念了快十五年,还停留在举人的阶段。
虎父犬子,人生大憾哪。
周之源道,“大公子为人处事都是极好的,属下看日后做起官来定是一方能吏。”
“到底不若进士出身底牌子硬,一个举人就****了他日后的官位。”宋淮叹,“算了,不提这个孽障的,无端的惹人气闷。依宋翔的消息看,巡抚府这是要给咱们拆台了。”
“任巡抚眼红大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不能进一步,他就要在巡抚任上终老了,怎能甘心?”周之源道,“不过任巡抚向来小家子气,要说将天捅个窟窿,他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量。”
宋淮靠着太师椅中,闭目沉思道,“别小看他,一介寒家小户,能熬到巡抚任上,他本事也小不了。我想借钦差的东风,他何尝不想借钦差的东风,只是他也不想一想,莫非把我弄下去,这总督的位子就能轮得到他!笑话!”
周之源浅笑,“属下倒有个馊主意。”
“先生的主意从来都是香的,就别馋着本督了。”宋淮笑看幕僚。
“大人莫要忘了,咱们手里的那本帐……”周之源细长的眼睛里透出缕继精光,含着一分笑道,“之前我劝大人不要动他,就是因为咱们手里有他的把柄,什么时候想动便什么时候动。与其他走了,再来个不知根底的,倒不如就让他继续坐着巡抚的交椅,凭大人的本事,他也翻不了天。如今这个时刻,断不能让他乱来的,就将那帐本子誉抄一遍,请任大人来吃一席酒,他再乱动弹,咱们就把这帐本子快马送到钦差王御史手里去。”
宋淮一阵低笑,“还是先生知我,与本督想到一处儿去了。”
“那属下便下去安排了。”
“此事要劳先生亲为了,别人本督不放心。”
“属下也不放心他人。”
主幕二人相视一笑,说不尽的主属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