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牡丹丽人向凤景乾请安,凤景乾坐下方摆手问,“魏贵妃也在?”
原来这就是二皇子凤明澜的生母魏贵妃,如今中宫皇后已逝,魏贵妃阮贵妃同掌后宫,不过魏贵妃乃魏太后娘家嫡亲的侄女儿,自然更得魏太后青眼,在后宫也更有地位。
只是这种场合,魏贵妃再如何得宠,依礼数并不该出现,毕竟明湛与她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魏太后笑,握着魏贵妃的手拍了一拍,“以前婉如在家时,与婉悦最是要好的。哀家想着,明礼明湛不算外人,便叫她过来一见。”话说魏太后原本出身贫寒,魏贵妃少时,家中姐妹三人外加一个弟弟。穷人家儿的柴禾妞儿,哪里有什么大名儿,一直是大丫儿二丫儿三丫儿的排下来叫。后来魏家发达起来,再一二三丫儿的称呼就有些不讲究了。遂都娶了雅致悦耳的名子,分别是婉如婉悦婉昔,言行举止也学起了大家闺秀的作派。如今姐妹三人都是非富即贵,可见世事无常。
明礼早在家时便听母亲说起过这位贵妃姨妈,此时不用人招呼便已跪下行礼,口称“姨妈”。
明湛曲一膝跪下,一点头便起身了。
相形之下,明礼激动太过,明湛冷淡太过。明礼脸上有些难看,皱眉斥道,“明湛,你怎么对姨妈这样无礼?”
明湛勾起半边唇角,看看明礼,再打量了一番魏贵妃,意思不言而喻:我姨妈可不姓魏。
明礼脸都红了,连同魏太后魏贵妃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明湛兀自淡定的坐着。凤景乾摆摆手,哈哈一笑道,“刚刚朕带着他们一路从上书房走过来的,明湛这小短腿儿,许是累了。母后,儿子可是饿了,就想着母后这里的好酒好菜。”将尴尬揭过去。
魏太后半辈子都在宫廷,脸皮也换的快,笑道,“早备好了,明礼明湛也尝尝宫里的珍馐佳肴。”
魏贵妃捏着帕子笑道,“臣妾先去瞧瞧桌椅食器可曾安放好?”
魏贵妃风摆杨柳飘然而去,带起一阵香风。明湛有些闻不惯这种香料的味道,张嘴打了个大喷嚏,伸手揉揉鼻子头儿,拿出小帕子擦一把,低头看着地面上铺陈的大红织金的地毯。
接下来,魏太后的问题都围绕着明礼展开,以魏太后的地位,世上已没有她需要讨好的人。明湛一来便落了魏贵妃的面子,就是间接打魏太后的脸。再者,让魏太后心安理得冷淡明湛的原因是,谁让你是哑巴呢,哀家就是有话问你,你说的出来吗?
凤景乾偶尔附和魏太后一二,心神却多一半落在明湛身上,别的不说,这小子倒是挺有种,别人是抬轿子,他是砸轿子。摸摸下巴,这小子倒格外有几分镇南王府嫡子的气派。
明湛老神在在,他已经失去了继承权,空有嫡子的身份,却让人小瞧。如今又要在宫里度日,太好说话,别人愈发觉他软弱好欺,以后日子如何过的下去。
欺软怕硬,人性本贱。他就是要摆一摆嫡子的谱儿,让这些人知道,就算他口不能言,就算他不能继承王位,他也是镇南王府的嫡子,而不是塑金的泥胎。
怠慢他的人,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傲倨又如何,他一言一行皆在礼法之内。凤景乾敢撤藩吗?如果凤景乾不撤藩,就得好好的养着他,还得仔细,别生出不测才是两好。
午膳时,魏贵妃已知趣的回了宜德宫,再未露面儿。
魏太后并未多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明湛一眼。明湛正在低头看菜碟儿,也没灵醒的与魏太后对上灵犀一眼,让魏太后颇是气闷。
魏太后笑道,“你们几个皇兄皇弟,当差的当差,念书的念书。待晚上哀家摆了家宴,宣他们过来,你们也见一见。都是一家人,莫要生分。你们到了帝都,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只管跟哀家讲,知道吗?”
明礼凑趣笑道,“孙儿在家常听父王提起皇祖母,来之前,父王百般叮嘱命孙儿们替父王在皇祖母膝下尽孝。”
提及幼子,魏太后忍不住一叹,“哀家已经三年没见过你父王了,日也想夜也盼,不知他何时再来帝都。你是个好的,你父王有你这样懂事的儿子,也是福气。”
明湛安坐如山,夹一筷子鲈鱼脍,不紧不慢的嚼着,似乎并没有听到魏太后的话。
明湛吃饭很慢很仔细,如老头子一样,嚼半天才咽一口。之后再夹一口,继续嚼继续咽。不论魏太后说什么,他就是一门心思的吃饭,动作从容而优雅。
最后,魏太后不得不死心,自己安慰自己,我跟个哑巴较什么劲啊!
凤景乾却是得赞一声,真是好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