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蓦然变色,一时居然无言以对。邓坤续道:“既然无人绑住你我,何以求解脱?”
邓坤这一招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晚唐时,有一居士问高僧赵州:“如何才能一丝不挂。”赵州反问:“不挂何物?”居士答道:“不挂一丝。”赵州便道:“这不是又挂了吗?”意思是真要一丝不挂,须得连一丝不挂的念头都不挂才对。邓坤这一问,也是异曲同工,既然苦求解脱,恰恰是不得解脱。这鸡生蛋蛋生鸡的哲学一祭出来,果然让菩提祖师都觉得为难。
邓坤却不给菩提缓过气的时间,随手往远处山峰上一块大石一指,又道:“祖师刚才言道,三界唯心,千理唯空,万法唯识,请问圣人,此石在心内,还是在心外?”
这句话是菩提刚才自己说的,自然不能出尔反尔,老老实实答道:“在心内。”他这时已然不敢小觑的邓坤,微一沉吟,又作偈曰:“我本求心心自持,求心不得待心知。若欲求佛但求心,只这心心心是佛。佛性不从心外得,心生便是罪生时。我本求心不求佛,了知三界空无物。”
邓坤等菩提念完偈,方才摇头道:“祖师为何把一块大石放在心内呢?”
菩提又是骤然变色,钳口无言,却露出肃然起敬的神色,邓坤的这两个问题,实在是使他刮目相看。
这佛法的哲学确有玄妙之处,只不过一样东西玄到了极处,自然而然的也就难辨真伪——既然万物都是空,那等于是说什么都是错,也就等于说什么都对,要是出来一个装13的高手,拿出一套似是而非的理论,到底是真悟还是假悟,谁也分不清楚。邓坤不过是后世看了几个佛教小品,依稀记得一些,要说佛理基本上是一窍不通的,倘若凭着半桶水的工夫去和菩提谈论经文,再修几个量劫也不是别人对手;但是这诡辩的工夫却是他的强项。他这些个问题,全是从禅宗的一些小故事里面照搬的。禅宗一道,虽然是源自西方佛教,但却结合在中土的辩证思维,才得以大成,在言谈机锋之道上面,青出于蓝胜于蓝,实在是臻了登峰造极之境。此时达摩尚未东渡,禅宗未曾萌芽。菩提听了邓坤的问题,登时觉得棘手无比,难以应对,却又感到邓坤所说之语隐隐含着佛教至理,妙不可言,不由得细细咀嚼,大感新鲜,竟然生出几分钦佩之情。
邓坤却不给他思量的机会,又问道:“修行之人,可会堕入因果之中?”
菩提闻言,又是甚觉为难,心忖:“因果一道,混元圣人也难逃脱,若说不堕因果,显然是诳语;但要说堕了因果,他定要问既是如此修行又有何益,又不免落了下乘,真个教人难以回答。”沉吟半晌,仍是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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