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中桂花飘香,一道人影从树荫下一闪而过,蹑手蹑脚潜行到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摘下兜帽露出一张颇显得机灵的脸。
竟是庆王府的小太监钻儿。
被密匝匝的桂树遮掩着的角落里,一个清越的男声低低响起:“怎么样?”
“奴才幸不辱命!”钻儿的眼睛亮亮,透着少年的骄傲:“那小傻子既愚蠢又自大,非常好哄!这两天他在府里耀武扬威,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主人;奴才又撺掇他吃了几颗莲子,添油加醋搅和了一番,如今王妃已经彻底恨上他了!”
桂树后面静了片刻,少年的声音平平淡淡,并无喜意:“那奴才的确极蠢,但也偶有伶俐之时。你休得轻敌,还是要小心应对才是。”
“奴才晓得!”钻儿笑嘻嘻地应着,又把昨日庆王成婚时闹的笑话和晚上的那场闹剧拣要紧的说了,整个人精精神神的,完全不是在庆王府时那样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可惜直到他说完,那桂树后面的人仍不曾给他一句夸赞,只语气轻淡地追问了一句:“你是说庆王妃自己进宫了?”
“是,”钻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夫妻反目,两个人互相连声招呼也没打!”
树后的人略一沉吟,说了一声“嗯”:“我知道了。你回府去吧,小心些,别叫人起疑。”
钻儿应了声“是”,躬身行礼,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
秋风飒飒,桂树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人来,行动间如芝兰玉树当风而立,竟是二皇子沈清月。
他秀美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手中折扇轻拂衣袖,悠然举步:“走吧,咱们去拜见贵妃娘娘。”
身后两个小太监亦步亦趋地跟着,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显然都是见过世面的。
因为是见过世面的,所以看见自家主子嘴上说拜见贵妃实际上却过门不入、反倒在宫中的夹道里“偶遇”了庆王妃的时候,两个小太监一声也没吭,默契地分别走向夹道两端,柱子似的站定了。
夹道里,沈清月收起折扇,满面含笑,向陈令婉躬身行礼:“庆王妃。”
“殿下,不可!”陈令婉慌忙还礼,一脸不安:“长幼有序,哪有您先向我行礼的道理!”
“长幼有序,尊卑亦有序。”沈清月直起腰来,笑容和煦:“四弟业已封王,身份与我等大不相同,愚兄自然不敢怠慢。”
陈令婉被他这一笑,脸上莫名热得厉害,忙道:“什么王不王的,自家兄弟若论起尊卑来,那就太见外了!”
沈清月略一迟疑,之后就展颜笑了:“弟妹说得对,是愚兄迂腐了。——四弟与弟妹新婚大喜,琴瑟和谐,父皇与诸位娘娘必然欣悦。二位可是已拜见过父皇了?”
陈令婉脸上的笑容缓缓僵住了,许久没有吭声。
二皇子殿下素来以沉稳通透著称,今日却像是中了邪一样,非但没有立刻意识到不妥岔开话题,反倒带着几分执拗似的稳稳站在原地,竟是一副不得到回答誓不罢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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