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进了六月,宫里热闹开来,先是许皇后以赏花为幌子,召诰命、内命妇进宫,暗地为东宫挑选太子妃,再是贵妃、德妃母家女眷进宫探亲,而后太后养在身边的侄女出嫁,紧接着又是华阳公主指婚,大内忙着打点嫁妆,所以,晦朔之间,宫里人进人出,车来车往,络绎不绝,脂粉香气浓郁得都飘到花房地界了。
七月初一,天子通过中书省颁了恩旨,昭告天下,拟初九日皇帝嫁女,普天同庆,特准天下大酺三日,恩赐九十以上老人菲衫牙笏,八十以上老人绿衫木笏,加朝廷七品以上官员命妇邑号,又放宫中适龄宫女一千,外加去年耗费众多人力物力修建的公主府,天子、皇后疼惜华阳公主之心,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七月初九,天高云阔,瑞气盘旋。华阳公主李妭大大方方在内廷女官手下开了脸,头梳十字牡丹髻,面敷桃花粉,身披捻金绣服霞帔,趿了赤红镶宝凤履,手持雀羽遮扇,由教习姑姑与贴身侍女一路搀扶,到清凉殿告别高堂与族亲。
太后慈心柔肠,皇后舐犊情深,嫔妃与华阳公主姊妹们念着昔日,免不了哭哭啼啼。
还是天子胸有乾坤,大事前镇定自若,钦命大长秋点了皇后卤簿,送嫁华阳公主到朱雀门,又指派了年高德劭的宗室纪王爷为使、令名远播的丞相许如晖为媒,护送华阳公主到公主府完婚。
吉时一到,锣鼓喧天,烟花弥漫,从乐府简拔而出的怜人们吹吹打打,引吭高歌,唱着桃夭,引领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出了朱雀门。太子和诸位殿下早在朱雀门外等候,一见仪仗,纷纷滚鞍下马,祝酒拜贺,然后,杨都知亲自扶太子上马。
太子坐上马鞍,气定神闲地指挥有司启程,护送华丽无匹的婚车扬尘滚滚而去。
守礼微如草芥,此等大场面,他无福得见,只能道听途说,然后暗暗扼腕叹息。
冯子敬这日起得早,沐浴过后,便躲在屋子里吃茶,忽闻重重宫禁内喜乐频奏,不禁心驰意乱,便悠悠走出房间,凝视着朱雀门的方向,喃喃:“才郎琰琬,淑女娉婷,真是一对璧人!”
守礼正蹲在廊下修剪茉莉花枝,听他有此感慨,不禁好奇道:“师傅,公主配给谁了?”
“户部尚书崔清幺子——崔敬德!”冯子敬神色平静如常,但目光投向远方,多了一缕哀色。
守礼哪里知道朝堂的事,只觉天子嫁女,公主必定受了委屈,不由起了蠢念,痴道:“公主金枝玉叶,生来有陛下、皇后爱护,现在下嫁到崔家,以后会顺心如意吗?”
“傻小子,今上选的驸马,不会错!”冯子敬面上淡淡笑了一下,低头瞅着守礼道:“陇西李氏、兰陵许氏、会稽司马氏,琅琊王氏、清河崔氏、荥阳郭氏、武陵卢氏,这七家,可都是我朝响当当的高门大户。何况,崔清时任户部尚书,手握天下人丁赋税,这可是肥差,多少人巴望不来,而公主阿婆又是太后娘娘族妹,如此亲上加亲,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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