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礼怔怔站在原地,耳畔很快飘来守静稚嫩无邪的唱声。起先,他还有些出神,可等唱声越飘越远了,守礼突然体会到一种心如刀割的感觉,所以他拼了命去追他爹,可张仁成日混迹于勾栏瓦肆之间,对于长安城,他早熟门熟路了,几个拐弯,便把守礼甩开了。
守礼不甘心,气喘吁吁地又追了两条街,最终在万年巷里,因彻底喘不上气停下了脚步。
时已天黑,万年巷里,户户都亮了灯烛,照得一整条路亮堂堂的,连碎石子也清晰可见。
守礼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颗石头。他纵览四周,处处不见张仁和守静的踪影,不由又气又急。
现在,他唯一确定的是张仁还在永崇坊,可永崇坊道路四通八达,蜘蛛网般密集,他东奔西跑,来回在巷子里穿梭呼唤,除了惹得鸡犬乱叫,其他一点音响也无。
守礼突然眼角湿润起来,他看不穿张仁的企图,更弄不清张仁要带守静去何处,他只能抱着一线希望,茫然若失地朝王大娘的铺面寻去,希望在那里撞见守静。
月夜无声,气氛出奇的怪异,虽然街面空荡荡的,但沿街住户人家相聚一堂,还是隔着窗户飘出欢声笑语。守礼挂念守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控制不住眼泪直往外淌,只能加快脚步,寻到王大娘的铺面,可铺子却门窗紧闭,冷清无人。
守礼马上晓得张仁又骗了他,可他弱小而无助,只能踉跄着往回走,一口一声守静地唤。
也不知唤了多少遍、转了多少弯,万年巷突然又出现在眼前。守礼怔怔看向巷子深处,忽然反应到他一个小孩子拿不出主意,便自然而然地想到跑回家禀告守礼娘。
守礼娘正在安息,一听张仁把守静拐走了,顿知大事不妙,于是她长叹一声,把手重重砸在床涡,痛骂道:“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爹这黑心肠的玩意,居然连亲生骨肉也不放过!”
守礼本啜泣着,听守礼娘是这种口气,登时晓得守静没救了,便扯开嗓子哀嚎了起来:“守静!守静!”哀戚了一会后,见守礼娘神色悲楚,双眼里蓄满了心酸的泪水,守礼又试图去摇守礼娘的臂膀,“娘,你随我一块去寻守静吧,今儿初一,城里人少得可怜,天气又冷,守静什么都不会,我爹把她扔了,她会活活冻死的!”
守礼娘很是触动,悲怆地哭了两声后,又抑制不住地干咳起来,简直要把肺咳坏。
守礼看她身体如此孱弱,心里明白,靠她不住,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再去外边寻一寻了。
黑漆漆的巷子里,北风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砉一下就把守礼头上的风帽吹飞了。
守礼懒得回头捡,一口气又跑了一里多路,才渐渐停下脚步,琢磨张仁常去哪里。
正思索着,打对面送来沉重的脚步声,守礼迅速望去,果然那姗姗而来的男子正是张仁。守礼惊喜万分,举起袖口,擦掉额头沁出的汗珠,然后捉足跑向张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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