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礼填饱五脏庙,便回屋取了钱袋,然后,兴冲冲出了花房,直奔安礼门去。
路上青翠萦目,红紫迎人,温温暖风熏得人欲睡,真个锦绣乾坤,花团世界。
守礼赶到内东门司,正要进门,只见杜蓄失魂落魄走了出来,仿佛受了莫大打击。
须臾,门里又走出几个小黄门,嘲笑道:“怪不得他这么能说会道呢,原来他阿娘是楚馆的!”
“啧啧,你们说,他是他爹亲生的吗?”另一人大笑道,“别是欢客的杂种吧!”
杜蓄心灰意懒,仇视着几个小黄门,目眦尽裂。
“瞪什么瞪,瞧你这瘦骨头,大家也没劲儿,我一个人就能单挑你!”态度最张扬的那黄门笑道。
守礼不想惹是生非,抓紧进了庑房。
房里分了两堆,一堆是录信息的,一堆是放信儿的。守礼打听清楚了,自觉归到南边,然后,耐心排了半晌,巨细报了家门,激动地掏出钱袋,悉数双手奉上。
登记信息的黄门仔细点过,笑道:“行了,下月初五来听信儿!”
“诶!”
守礼答应一声,正要离开,只见北边有人嚎啕大哭,撒泼打滚,道:“你们骗人!”
左近的黄门劝道:“唉,天道不测,造化弄人,你节哀顺变吧!”
地上那黄门听不进去,哭得更动情了,叫道:“娘啊,儿还没来得及尽孝心呢,你怎么就去了?天哪,你也太欺负人了,可着劲虐待我一家。”说着涕泗滂沱。
守礼举目看去,见那黄门嚎啕哭着,忽然又笑了,然后笑中带哭,哭中带笑,竟至哭笑不分。
安礼门主事听见了,毫不同情,态度冷漠道:“别在这撒泼放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说罢,挥挥手,暗示手下人架了地上黄门起来,扔到外面随他闹。
守礼想念娘亲,惴惴出了庑房。
路边桃杏盛开,柳叶含翠,一派旖旎春光。守礼无心观赏,怏怏不乐过了安礼门。
不想正撞见几个黄门欺负杜蓄,将他掼倒在地,又是吐唾沫,又是踢打,肆意侮辱。
守礼虽不喜杜蓄为人,但他一向崇尚侠肝义胆,又想着广种福田,以求善果,于是无声无息跑到桃花树旁,一屁股蹲下,尽力遮住身体,然后,捏着声音喊道:“杨都知来了,快走快走!”
林子里,几个黄门听见了,纵目四望,见没有人影,好生奇怪,拳头便停在半空。
“哪有人影?”一黄门疑惑道。
另一黄门目露鄙夷,道:“大惊小怪!”
第三个黄门生性怯懦,神色有些慌张,道:“别被抓个现行,杨都知最严厉了!”
“哼,今儿算你走运,下次再敢和我们顶嘴,看我们不打死你!”黄门恐吓着,往杜蓄小腹踹了一脚,“天长日久,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哈哈!”
杜蓄喘息着,似笑非笑,道:“你们若有本事,便打死我,不然,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饶不了你们!”话未说完,施暴者便一阵风去了。杜蓄忍着钻心的痛,屈辱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冷冷向守礼匿身的桃花树瞟了一眼,气咻咻离开了。
守礼提心吊胆的,听着没动静了,赶忙露出半个头打探,果见无人,才放心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