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咏春说,这钗子值钱得很,可以送当铺换很多铜钱,足够给娘抓药治病了!”守礼有点倔强地说,“娘身子一向不安,我想请个好大夫,治好娘的病根!”
守礼娘听了这话,又是生气、又是不忍,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用训斥的口吻道:“怪不得人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我本以为你是个有骨气的孩子,不想竟和你爹一模一样,都是烂泥扶不上墙!”说罢,连连叹气。
“我......”守礼想继续分辨,但打心眼里不愿和张仁化为一类人,于是吞了眼泪,表白道:“我瞧不起我爹,只会赌博,一点不想着养家糊口,我不想成为爹那样无能的人,可我......我不想把这钗子还回去,我想拿它换钱,给娘治病!”
“那娘宁愿死了干净!”守礼娘斩钉截铁地说,“我清清白白的来,也要清清白白的去!”
“娘!”
守礼气守礼娘固执己见,也气张仁不争气,更气自己没本事,没本事治好娘的病。
守礼娘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把揽他入怀,劝解道:“守礼啊,娘一生不信命,可这终了终了了,倒不得不信命。人说,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娘这病只怕长不了。你爹那么不正混,娘实在放心不下你,可咱家又没靠得住的亲戚,你以后可怎么着?”
“我刚才在路上遇到爹了,他身边还跟了位朋友,我爹说,就是他托关系送我进阎府!”守礼有意忽略贾善带给自己的心理不适,选了愉快的语调陈述这事实。
不想守礼娘直摇头,叹道:“你爹是蠢到家了,人家骗他,他还当人家真心待他?他就不动脑子想一想,这年头,连手足至亲都能为钱财反目成仇,何况只是泛泛之交?人家凭什么把这等好事拱手让给他?左不过藏了私心,蓄意坑骗他罢了!”
守礼极度赞同守礼娘的话,但张仁日前所言,倒也不是毫无道理。张家现在入不敷出,确实穷到极点了,若再不想办法谋生路,多早晚得家破人亡,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进阎府当僮仆,既省了吃穿用度,自己还能每月挣钱,贴补家用。
暗自想着,守礼反而有点高兴了,便笑着对守礼娘道:“娘,听说在阎老爷家里当僮仆,每月还有例钱!”
“哼,那几个钱,顶什么用?”守礼娘用轻蔑的语气说,“守礼啊,你要想得长远些,在人屋檐下谋生,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每日得天不明就起,月落了才睡,别以为你是孩子,人家就不分派重活给你,我告诉你,越是富贵人家,越不养闲人!何况,富家子傲,你以为僮仆很好当吗?一个不慎,连命都没了!”
这一席话算是点醒守礼了,是啊,凭他什么大善人,也不可能成年累月白养闲人,不求回报。
守礼娘看守礼垂眉耷眼的,晓得他脑筋转过来了,便叹了口气,默默把金钗收了,“行了,三更天了,再不睡,一夜不得歇了,你一个小孩子,别思虑太多,早点回房睡吧,等会子你爹家来了,我再和他商议商议,可不敢把你往火坑里推!”
守礼若有所思,站了一会,见守礼娘独自叹气,自己又无话开解,便笨拙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