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又不是庙宇,天天有人进香,你这不请自来,准保是有事了!”余押班自嘲地说,“得了,咱们都老相识了,有什么事,只管说罢,我答不答应,那是后话!”
郭供奉拨动心里的算盘,笑道:“那我就实说了。”说罢,蛮不好意思地睃了余押班一眼,继续道:“听杨都知说,今年内侍省铨叙的差事交给您主持了,是也不是?”
余押班听了,心里已有几分明白,笑道:“我也闹不清,陛下的旨意还没下来呢!”
郭供奉见他态度暧昧,捺不住心里焦急,哎呦一声,道:“你和我绕什么弯子,连杨都知都亲口说了,还不是十拿九准吗?我看你是故意拿乔,怕我有求于你吧!”
“你现在不就在求我吗?”余押班诘问。
郭供奉嗐了一声,道:“敢情你拿我取乐呀!”
“行了,有事说事吧!”余押班淡淡道。
郭供奉目光微动,看他态度不冷不热的,想着还有机会,便悄声道:“月初,有几个怀才不遇的后生到处托关系,求到我头上,求我拉他们一把,帮他们今年的铨叙评优。我想着,这是见不了光的事,当时就没敢答应,隔天,我再派人去打听,谁想,那几个倒都有些才干,只因上面有资历老的压着,所以一直锥处囊中,不曾崭露头角。”
“此事风险太大,你一定收了不少好处吧!”余押班揣测着,眼底划过一丝不甘。
“好处嘛,自然是有,不过,我身处此位,什么金银财宝没见过,那点子银钱,还入不了我的眼,我看中的是他们的忠心和才干,成全他们,也是成全自己!”
余押班听了,面犯忧愁道:“咱们这样勾结,玩弄权术,只怕杨都知不会熟视无睹啊!”
“哎呀,你过虑了,这选谁、不选谁,谁好、谁不好,还不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吗?”郭供奉放诞地笑了,“再不济,你亲自见见那几个人,若你实在觉得不行,那我便收手,没得搭上咋俩的名声,到最后,打不了狐狸,反惹一身骚!”
余押班翻了个白眼,摇头道:“行了吧,你哪里搭进来了?明明是打着我的幌子,为你招兵买马,真是可怜了我,忙前忙后一场,到最后,又为谁做了嫁衣?”
“瞧你这话说的,我还能亏待了你?”郭供奉笑呵呵道。
余押班抿唇一笑,已是心照不宣。
突然,外门开了,有一面相成熟的黄门端着托盘走进来,笑道:“刚出锅的川贝炖雪梨,还热乎着,最滋阴润肺不过,押班可得尝尝!”正说着,看见郭供奉目不转睛盯着他,便又笑道:“供奉赶上了呢,要不要小人也给供奉盛一碗?”
“还是你们押班会享受,晓得秋冬进补,我便不懂这养生之道!”郭供奉脱口道。
余押班微微摇头,道:“不过为止咳罢了,又不是什么却病延年的灵丹妙药,你若是想喝,只管告诉我,我立马吩咐沛儿去盛,还能慢待你不成?”正说着,见下属毕恭毕敬送上川贝雪梨汤,便随手接了,暂时摆在眼前,转而望向郭供奉。
郭供奉被看得不自在,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便不叨光了,改日闲了再来尝尝!”说着,款款站起来,理了理衣袖,彬彬有礼向着余押班的方向拱了拱手。
余押班出于礼貌,起来相送。
郭供奉不好意思,赶忙劝步,然后满脸堆笑出了房间,领着随从,一溜烟去了。
沛儿长舒了一口气,回头道:“押班,您当真要答应他?”
余押班吸了口温热的梨汤,抬眼道:“你这偷听壁脚的毛病不好,尽快改了!”说着,见沛儿噘起嘴,很不开心,余押班想了想,吐露道:“如今的内侍省啊,各种势力掺杂,虽然还以杨都知为尊,但底下谁也不服谁,我虽位列押班,代行副都知之职,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同阶的马押班背靠司马家这棵大树,不容小觑,再底下杜、刘、郭三位供奉,杜、刘二位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似乎无意投靠我,只有这郭供奉露了点意思,此番,我卖他个面子,好教他尝到甜头,以后更加效忠于我,与我而言,惠而不费罢了,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沛儿听了前因后果,不禁心服口服,连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