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数日,依旧凄风苦雨。守礼每日出门,见漫天飘着白茫茫的雾,不论人物,俱看不清,心里便不安适,差事也疏于上心,只敷衍了事,吃了晚饭便急着回去。
庑房最近安静不少,除了几个猴头猴脑的孩子还闹腾,其他人几乎都闭门不出。
张晟更是如此,除了吃饭、睡觉两样事,几乎不离案头,一天到晚,手不释卷,笔耕不辍。潜移默化之下,守礼也没脸玩乐,咨询了张晟,求他帮着甄选了几本经书,睡前翻一翻、看一看,虽不甚理解文义,但半猜半想,竟也无师自通。
忽忽又过几日,到了霜降,天越发冷了,风呼呼吹着,院中草木萎落,一派荒凉。
恰逢轮休,守礼不急不躁吃了早饭,慢悠悠拐回房间,将为数不多的家具重新规整了一通,然后又把泛黄的青色床单撤下,连着换洗衣物,一股脑丢入筐内。
忙叨叨了一阵,终于收拾妥当,守礼累得哼哧哼哧喘气,赶忙扶着床坐下歇息。
到底是自己亲手拾掇的,屋里和昨天相比,瞧着顺眼多了,守礼心中不胜喜欢,正得意着,只听院里悠悠传来孩子们追逐嬉戏的声响,弄鬼掉猴,越闹越欢。
守礼听得心动,便到门口站着凑了会热闹,等人渐渐散了,才意犹未尽进了房间。
慢慢在案边坐下,守礼六神无主,忆想刚才所见,不禁勾起了埋藏心底的回忆。
赶巧张晟提前回来,推门而入,见守礼在出神,便嗽了一声,笑道:“想什么呢?”
守礼嘴角挂着满满笑容,不答反问:“账房今日不忙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晟随口道:“又不是晦朔日,有什么可忙的?不过告朔饩羊、虚应故事罢了,同班几个比我溜得还快,午后就不见人影了,我还落了几笔账,见没人才走的!”
守礼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张晟稍移目光,见卧室干净了不少,便凝眸看着守礼道:“准是你又拾掇了!”
“别看屋里东西不多,几日不收拾,便乱了套,找什么都找不到,我也是气急了,干脆从新收拾了,你瞧瞧,是不是比原来顺眼多了?”守礼说着,特意去望张晟神色。
张晟笑了笑,道:“经你费心布置,确实顺眼多了!”说罢,神色如常走到书案边,款款弯腰,正襟危坐,然后,他不疾不徐从书堆翻出两本诗赋,摆在面前,思索遣词造句,一面品读名作,一面抓了兔毫,绞尽脑汁,思量从何下笔。
守礼瞟了他一眼,见他全神贯注,暗自琢磨,转头也翻出陶渊明诗集,细细咂摸。
读了几首,觉着佶屈聱牙,不得要领,守礼闷倦地放下笔,转而观察起张晟,只见他犹豫着下了笔,写了半句,觉着不雅,又赶紧揉了白纸,远远丢进纸篓。
守礼见状,忙道:“之前听哲哥儿他们提过一嘴,他们说,倚马千言,下笔成诗,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本事,你别急,读得多了,日积月累,慢慢便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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