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除夕,料峭的北风吹了一天,暮色苍茫,庑房房檐下挂了一溜参差不齐的冰柱,晶莹透澈。陡然一声炮响,如平地惊雷,如龙马怒吼,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噼里啪啦,一声比一声紧促,震得人耳欲聋、百鬼胆颤、神道安宁。
守礼在藏书阁当值,听见连绵不断的爆竹声,不禁喜上眉梢,笑道:“宫里开始燃爆竹了!”
“听这动静,似乎是太极宫那边呢!”孙哲不着意说着,动手收拾零乱的案面。
正巧冯孝走过来,接腔道:“今年仍在太极殿摆宴,听说,许多王侯公卿也应邀在列呢!”
孙哲听见,一言不发。
倒是旁边的辛欢张口道:“估计席面又十分丰盛!”说着,面上露出羡慕之色。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本就是社会写照,何况,守礼曾有幸参与过阖宫宴,知他所言不差,于是默默点了下头,转而合上登记册,翼翼小心摆在固定位置。
孙哲忙完,骨碌碌转了转眼睛,道:“咱们哪里管得那许多,还是抓紧去食堂吧!”
“对嘛,这才是要紧事,去晚了,可是什么都摸不着了!”辛欢附和着,放步出去。
守礼与田真走得慢些,齐心合力关了阁门,一径穿过连廊,撵上孙哲等人脚步。
到达食堂,六人见门前灯火辉煌,直溜溜挂了四顶一模一样明闪闪的纸灯笼,无不欢喜,前后相属进了门,又见堂里黑压压坐满了人,围着摆满果品酒馔的长案,嘻天哈地,谈笑风生。
丰儿正奉承黄瑞,无意间瞥见辛欢来了,赶忙招呼道:“你怎么来得这般晚?”
辛欢驻足,笑道:“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值班,单我一个偷奸耍滑,像什么话?”
丰儿听说,含笑不语,赶紧拉辛欢落座。
对面,张晟瞧见孙哲、冯孝坐在他身边,颇有受宠若惊之感,忍不住搭讪孙哲道:“听人说,哲哥儿属文很有一套,不知可有什么技巧传授?我愿聆听教诲!”
孙哲眉头一纵,态度谦虚道:“这真是以讹传讹了,其实,我有时属文也勉强!”
张晟听了这话,面上一讪,改口道歉:“敢是我唐突了,还望哲哥儿莫怪我!”
孙哲听他话里有话,若自己不给几条建议,反显得自己小气,只好思忖了一会,沉声道:“属文嘛,万变不离其宗,重在立意,若立意新颖,再文通字顺,便有锦上添花之效,哪怕文不通、字不顺,因标新立异,也会教人眼前一亮,反之,如果文章立意不佳,即使辞藻再华丽,也不过虚有其名,沦为泛泛之作。”
张晟听得仔细,面上透出佩服之态,尊敬道:“果然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孙哲笑了笑,道:“这是我一愚之见,至于对贤弟属文是否有助益,还得细酌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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