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张晟便醒了。就着窗外灰白的曙色,张晟见守礼睡梦正酣,便不忍打扰,蹑手蹑脚下了床,在书案燃起灯烛,然后,悄无声息地检点行箧。
等守礼睁开眼,张晟已收拾妥了,因笑道:“还没到起床的点,不妨再睡会儿!”
守礼钻出被窝,倚着枕头,笑道:“觉着睡足了,不怎么困!”
张晟笑了笑,指着书案前几包杂物,道:“这些东西,我不带了,你看着处置!”
“嗯!”守礼应承着,看张晟急着打点行李,连外袍也未穿,忙道:“虽说天热了,可早起还是有些凉,你怎么连外袍都不披?当心着凉!”说着便抓了外袍在手。
张晟瞥见,一面道:“你别动弹了,我自己穿!”一面脚下如生风,靠近床畔。
守礼送出外袍,张口问:“瞧着天要亮了,等下您是直接去东宫还是等人来接?”
“哪里有人来接?我自己去!”张晟说话间,披上外袍,又低头整了整衣襟袖口,接着道:“不过,去之前得向余押班告辞,还得顺道去上官典正那取档案!”
“昨儿才得的准信,事前也没打招呼,别再撞了锁,趁早去吧!”守礼关切道。
张晟嗯了一声,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只是,怕余押班起得迟,等得太久!”
“那也无法,总不能不打招呼就走!”守礼顺嘴道。
张晟点头认可,转而又笑道:“别光念叨我,你也上上心,离开前,该走动的还是要走动!”
守礼听着,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然后凝神谛视着张晟,笑不可支道:“昨夜说了一车祝贺的话,可好话不嫌多啊,我再次祝晟哥儿此去顺心遂意,步步递升!”
张晟摇头,道:“且打住,听你念叨了一夜,我都快飘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守礼凝望着他,抿唇不语。
这时,打鼓楼方向传来一缕鼓声,随即,院外也传来密集的敲锣声,泼天价响。
张晟听得仔细,知道到时间了,便注视着守礼,交代道:“我要走了,多保重!”
守礼痴痴点头,道:“你也是!”
张晟点了下头,而后,背过身去,扛起行箧,转身又看了守礼一眼,快步出房。
守礼望着门口,眼中瞬间涌出不舍之色,随着一声关门响,泪珠无声滑落脸颊。
人说,世上万般愁苦事,无如死别与生离。诚然还有相见之期,但两人心思各异,各侍其主,只怕相见之日多、相离之日多,今日一别,到底是后会无期了。
黯然想着,不觉天已大亮,守礼听见窗外的鸡鸣,又感伤一会,便不得不起床。
吃了早饭,守礼仍心有系念,面上怏怏不乐,李通、田纯默默陪着,搭伴回去。
途中,李通感叹道:“唉,这一个两个都拣高枝飞了,单剩下我俩受苦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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