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挨次下车。
守礼有意留到最后,下了车,只见身在一处小巧院落前,院门前站着些没胡须的男人。
“行了,人给你带到了,我这桩差事算是办妥了,等下,还要去太后宫里当值呢!”郭内侍笑着说了,举步要走,不想王小刀一把拉住了他,好奇兮兮问道:“欸,我正要问你呢,宫里都传,太后娘娘今年要大办六十寿辰,到底是真是假啊?”
“奇了不是,你一向安分处常的,无缘无故关心起这个干嘛?”郭内侍诧异道。
王小刀眉毛一扬,随口道:“嗐,咱们一年到头的忙东忙西,到底为了什么?不就为日子过得舒坦、多得赏赐吗?阖宫上下,最属太后娘娘心宽体胖,又是怜贫惜弱、体恤下情的菩萨心肠,她要真大办寿辰,咱们还不跟着摊点好呀?”
“这倒是!不过,上头嘴紧,没漏口风下来,我也不敢捕风捉影,胡乱猜测,不然,非治我罪不可。”郭内侍实话实说了,见王小刀一脸失望,郭内侍不禁厌烦,道:“你啊,别想这些看得见摸不着的了,赶紧把他们处置了才是正理!”
“你可是过来人,焉能不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这道关,迈过去了,就是生,迈不过去,那可就是死啊。宜慢不宜快啊!”王小刀说罢,见郭内侍摇头叹息走开了,便回头吩咐身后的随从:“把他们先带进院里安置,我衣服染了油污,换身衣服,随后就到!”
几个随从点头称好,毕恭毕敬送走王小刀,然后眼神交流了一下,张罗众人进院。
守礼一面跟紧队伍,一面细心观察,只见这院子四四方方的,野花野草长得遍地都是,连廊下石阶也爬满了青苔,而建筑又无甚特色,只比一般房间多开了几扇门而已。
这时,有人喝令一字排开。守礼悉听遵命,老老实实归拢在第二排,等待发话。
须臾,王小刀重新露了面,只见他换了身行头,看上去又干净又利落,一边走、一边对众人道:“我不晓得你们从哪来,更不晓得你们家人缘何送你们来这,但既来之,则安之,以后就乖乖认命吧,好好活着,好好当差,将来,总有出头之日!”
守礼无动于衷听着,心里挂念起守礼娘,等她发现自己不见了,估计痛不欲生吧。
“行了,把他们分别关进蚕室,不许他们争吵滋事!”王小刀吩咐对面的随从道。
那几个随从听了,齐声唱喏,走过来领走所有人,送进那一扇扇红色雕花小门。
守礼进去后才发现,房间十分狭小,仅容三个成人并排躺下而已,果然不负‘蚕室’之名。
青石地砖薄薄铺了层干草,勉强算是床铺了。守礼戚然打量了一圈,然后背贴着墙根,哧溜滑坐了下去,却无意中摸到绳子,这令他越发不明所以,只当自己临死不远。
很快到了正午,门外飘来一缕肉香,守礼的鼻子嗅到了,肚子便开始不争气地咕噜乱叫。
好在门打开了,一个比守礼大不了几岁的黄门端着托盘,闷不做声取出盘内的饭食。
守礼侧目而视,只见这黄门白皙脸皮,五官很是柔和,有几分水月观音的面相。
黄门摆好饭食,淡淡瞟了守礼一眼,然后端起托盘,转头起身,默默关了门出去。
时近中午,和煦的日光穿过错落有致的门格,斑斑驳驳地洒在温软草甸缝隙。
守礼迎着光看过去,只见碟子瓷白,盛了五六块油腻的红烧肉,肉下面盖着几颗青菜,碟子旁边,放着圆口鼓身的瓷碗,碗中冒着热气,装了香喷喷的玉米粑粑。
守礼连着两顿没吃了,早饿得枵肠辘辘了,索性爬了过去,把油沥在玉米粑粑里,然后,抄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誓不浪费粮食,把碗舔得干干净净。
有顷,那黄门又进来收了碗筷,然后门一直关着,直到晚上有人送饭,门才再度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