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壮跟他逗乐,说大爷,那重庆首府(当年抗战时期,重庆是陪都)的蒋光头就没想办法,找一群妓女脱了裤子站在朝天门码头上啊?我听人说,妇女的大裤头都辟邪呢,脱了内裤大炮也放不出来。
老头说你这些都是哪门子迷信哦,当年日本轰炸朝天门,急得蒋光头脑门子都冒虚汗,我老汉(爹)那时候就在当兵,遭*炸死了,那时候才十三岁呢。
我说哟,那您家先人去的可早,这是烈士啊!老头说可不是嘛,我老汉死了三年,我妈才生的我。
葛壮掐着手指头算了老半天,绷着大脸盘子眼睛溜圆,嘿嘿笑,说大爷,那您可真是哪吒三太子转世了。
这老头年纪大了,估计有些痴呆,带着我们在后山转了很久,才指着一座都快烂踏的老坟头,说你们就在这里祭拜嘛,罗二狗子就埋在这里。
我跳下田坎,走过去围绕坟头打量了几圈,越瞧越觉得迷惑,和葛壮大眼瞪小眼,回头说大爷,你带错坟头了吧?
老罗死了三年多,这些年也没个人祭拜,坟头草一人高,这我还能理解,可这坟头上的石头都快风踏了,咋看咋不像三年的坟,我和葛壮都生出了一样的心思,该不会是这老大爷年纪大了,眼睛花耳朵聋,带岔道了吧?
老头急眼了,说你们两个小娃娃,这条路老子都走了七十多年了,还能有错?那两担谷子的钱快点算给我,想赖皮啊?我喊人了哦!
我赶紧说大爷,别喊别喊,钱我给你。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红票子,塞进老头的手上,这老头拿了钱,眯着眼睛对着太阳打量,左瞧右瞅,半天才把钱卷成席卷,塞进了裤裆地下藏好,对我们说道,
“坟头就在这里,你们啷个(怎么)不拜?”
我苦着脸说大爷,正想跟你说这事呢,你是不是记差了,老罗死了才三年,这坟头怎么会跨成这样?
“啥子?三年!我看你们两个吃饱逑了,存心逗我好耍!”
老头立马就变脸了,摆手说老罗死了都快十七八年了,这烂坟堆没人管,跨成这个样子嘿正常,村委会上个月说了,国家正在提倡退耕还林,大面积开荒植树,村上的人还在商量,要不要把坟堆填平了多栽几棵树,每棵树还能多领五块钱补贴。
我忙说大爷,你肯定记错了,死了十七八年的肯定不是我和胖子要找的那个老罗,老罗三年前还在回水湾捞尸呢,后来年纪大了才退休回来的,怎么可能死了这么久?
老头说那我就不晓得咯,我们这个山沟子,只有一个出过村的人姓罗,姓罗的人家也只有这一户,十七八年前回乡死了,死的时候浑身都长燎泡,像个癞疙宝(癞蛤蟆),村里医生说是遭了瘟疫,把我们吓惨了!
我还想要争辩,葛壮的脸却忽然变青了,他强拉着我,使劲晃了晃胳膊,嗓子有些颤抖,“小……小南瓜……不对啊,你好好想想,十七八年前,不就是你爷爷炸山开路,最后闹了山崩的时候吗?”
我也猛然惊醒,这老头说的老罗死亡时间,和当年那场意外基本是吻合的,那年我才七岁,也是在那场意外中痛失了自己唯一的亲人,随后就遇上了老罗。
这……
假如老罗真是在那个节骨眼上死的,那随后抚养我十几年,教我读书认字,并且在回水湾立下招牌捞尸的人,究竟又是谁呢?难道是他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