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若想起了什么似的,吃力地说道:“……蛐蛐……蛐蛐……”她的脸色逐渐变白,眼神也开始发直,忽地头往后一仰,口吐白沫,手脚抽搐。
顾宣呆了呆,叫道:“静若!”他一贯冷静的声音,也微微变了调。
其华扑过来,抱住静若,用力掐住她的人中,急道:“快!拿酒来!”顾宣急忙拿过桌子上的酒壶,其华命令道:“你用酒擦她的手心脚心,快!”顾宣依样照做,其华仍用力掐着静若的人中,不停在她耳边唤道:“静若!”
静若好不容易才自惊厥中平静下来,昏昏睡去。其华凝望着她的小脸蛋,心中酸楚,一串眼泪坠在衣襟上。顾宣将酒壶放回桌上,回身默默看着她。两个人一坐一立,听着静若越来越弱的呼吸声。
屋角,沙漏中的沙无声而下。
※ ※ ※
不知过了多久,静若忽然又睁开了双眼,低声问道:“……蛐蛐呢?”顾宣拎过屋角的蛐蛐笼,那两只蛐蛐因为没人喂养,早奄奄一息。静若道:“怎么只剩两只了?”顾宣不觉有些尴尬,道:“静若乖,等你病好了,五舅爷爷再带你去捉。”
静若仿佛连追究的力气都没有了,阖了阖目,弱弱地说道:“五舅爷爷,你……还有公鸡舞没跳……”说罢睁开眼,满怀期盼地看着顾宣,精神似乎一下子好了很多。
其华难得见她这般有精神,连忙点头,“好,五舅爷爷这就跳公鸡舞给静若看。”她抬头看向顾宣,见他站着不动,不由恳求道:“跳吧,你说过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的。”
顾宣身体有一瞬的僵硬,旋即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扯出一个略带谄媚的笑,道:“那个,静若,等你病好了,五舅爷爷再跳给你看,好不好?”
静若小嘴一扁,两行眼泪挂了下来,抽抽搭搭道:“我就要看!现在就要看!”她哭得小脸发紫,眼见又要昏厥过去。其华急了,瞪着顾宣道:“她都这样了,你还不赶紧跳?!”见顾宣又尴尬又恼怒地向自己看来,她恨声道:“你跳吧,我不看就是!”
她闭上双眼。过了一阵,才听到顾宣在窸窸窣窣地卷起衣袖,又听到静若抽抽噎噎地发出指令:“要先绑扫帚。”
顾宣似犹豫了一会,还是屈服了,“好,绑扫帚。”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说话算话,不许看!”这句显然是冲着她说的。其华哼了一声,闭着眼睛别过头去。
“不是这样的!屁股要翘起来,手要张开些。”静若哼哼着表达不满。
“……哦。”
“你的脖子没动!”
“……脖子也要动啊?怎么这么麻烦?”
“五舅爷爷,你怎么比我们家吴妈还要笨?哪有公鸡不叫的?你要学公鸡叫才行!”
“……呃,静若,这个……就不要叫了吧。要不……等你好了以后,五舅爷爷带你去买糖葫芦吃?”顾宣低声下气地恳求道。
“不,我就要听公鸡叫!吴妈说,被阉了的公鸡才不会叫!五舅爷爷,静若想听公鸡叫……”静若抽噎着,奶声奶气的哀求听来十分可怜。
顾宣似是彻底投降了,“好好好。静若别哭,五舅爷爷这就学公鸡叫……”
其华默默地听着,当顾宣“咯咯咯咯”叫的声音响起,她不由“噗”地一笑,转瞬想到静若已经气息奄奄,这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说不定就挨不过今晚了,泪水一下就流满了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