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皇后这话听來好似是恭顺退避.实则逼仄无形.言外之意.皇上是必定会把太子之位留给皇长子的.故而诚不需要她这个皇后多虑多想.因为都是沒有必要的担心与忧怖.这等同于给了帛睿一个无形的压迫……
呵.
帛睿心下一哂.才舒缓下來的心境因了这茬事儿复又起了诸多不悦:“夜深了.你回宫休息吧.”重落身坐好.取了早被有眼色的公公收整好的奏折.展开审看.
澹台皇后见楚皇如此.自然也不好再做滞留.了然一敛襟.对帛睿行了礼后兀自退了出去.
空寂的御书房因了皇后的离开而更加冷淡.幽清的夜光灌进來.周遭景深蒙尘蒙暗.宛若跌入到了另外一重空间格局里.压抑的令人窘息.
人生在世.烦心事做弄之几多呵.
耳闻皇后步韵渐行渐远.帛睿复“啪”地一声重将手里才展的奏折合住.重又起了身子.在御案前漫无目的的踱步.心头一怀情念缭绕不散.关心的很、亦做弄的很.
又良久.他抬头下意识瞧了眼窗外浓稠的夜.寡寡淡淡不见一丝生趣.心怀也是疏朗.更搅扰的一早便沒了伏案处理公务的勤谨心思.便至了御书房后的小间歇下.一夜睡的浅浅.
帛清因身上带着伤的缘故.夜里睡得并不踏实.从两肩到后腰具数都是深深浅浅的伤痕.虽初时有若撕裂的痛楚难耐.但疼的久了也就渐渐变得麻木.只要不过心的去想.便不会觉得太过不能忍耐.他就这样辗转折磨着.不知何时也就睡了过去.
整个人陷入到一阵昏天沉地的黑暗里.他举目四望.除了浓稠若死的黑暗之外便不辨他物.但很快这黑暗便烟云消散.万顷阳光大刺刺兜头刺穿这一通蚀骨的黑.起初是一色的惨白.接连便并起了溶溶辉辉的暖橘色波澜.
一黑又一亮轮转的十分沒防备.帛清下意识的想要抬手去挡视线.双手却不能动.甚至他下意识想要闭上眼睛都是闭合不得.这个身体好像丝毫都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了.似乎他已不再是一个人的形体了……
但预料之中的刺目灼人却并未袭來.帛清这副身体沒有了纹丝的可感可触.又不知道是身体已经麻木.还是此刻这一处外界景深委实就是不可感、不可触的.
他的视野如渐次退去水波涟漪的湖面一样.由扭曲而到澄澈.接连是一大片粉红色又夹素白的灼灼桃林.又风起.烂漫绽于枝头的灿灿桃花于清风中摇曳.似乎带起“簌簌”的、又“戚戚”的发涩的微响.那音声清脆可喜一如破了冰壳的水面碎冰.
帛清惝恍.而视野又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见一位绝美女子怀抱白兔.倚着屏风抬首筛望过那紧闭的窗子.姝丽的眉目间一抹茕色流转的并着她那举世风华一辙的回风动雪:“來世.再也不为女人了……”
又一错落.见另一位女子手握鸩酒含笑入喉.清丽面孔被碎阳也不知是月华的金波衬的娆娆的……
他们.呵……他们居然连云离都不放过.
心底莫地起了一记狠戾的嘲讽.并着森森忿忿、意难平歇的冰冷.
“不……不.”
帛清想喊.想冲上前去阻止那女子饮鸩的动作.而这身子却沉如濯铅终不能够驱驰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