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幽幽忿忿道:“我要把我们一朝失去的全部情思与权势.那些全部的辜负与欺骗.全部的……全部都夺回來.”即便沒有那么真切.但帛清在这一刻还是兀地就觉察这女子一口贝齿银牙必定是咬得死死的、咯咯作响着的.
先前那一个与现下这个却明显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悲愤较少、近趋于无.只有无尽的不知是释然还是根本就看明白了、看清了之后滋生出的无力与无感无触:“随缘吧……”幽幽一叹.带着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唉”.比那迂回不歇的迷津幽风还要轻徐.
这一个却好似未闻:“殊儿.你且先行.往那皇权帝胄之家寻去.我随后便到.我去做你儿子.为你稳固地位、争夺权势.”她那一腔恨意不知是起于何处.却是明明显显十分难遏难消.
这绝色的女子勾了勾薄唇.喃喃苦笑、眼神空洞更胜:“我不需以子嗣稳固地位……因我不会再做女人.”旋一摇首长叹.缓缓的.“因为女人太苦.实在是太苦了.”
这时忽地自她身后显出一团白色的清气.一圈圈缠联裹挟、似盖如团.有风起.渐次这一团白雾也跟着疏幽一个涣散.雾气散尽时于那当地显出一只通体纯白发透明、玉雪可人长毛盈盈的白玉兔.
这兔子十分亲昵的蹦跳几步.上前去蹭蹭女子嫩粉衣裙.一双空洞的眼眶子在这时凭空生就出红宝石般璀璨夺目的瞳孔.旋即默默然不支声的蹦跳于前.径自做了引路者般的.
“看來时辰.是到了……”那女子幽幽一叹.也就不再与另一个多话.转身如一抹轻恍游云一样飘坠身子.随那引路的白兔一路幽幽然飘转而去.逶逶迤迤很快便消失在了望不见尽头的前路青冥里.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这一瞬帛清心底搅涌情丝万缕.那种不知起于何处、也不知端得会起來、更辩驳不出是何情态的复杂感触只在顷刻便“哗”地一下把他潮袭.
剩下那一个女子留在当地徐徐叹了口气.空洞眸色愈发的几近失神.
是时又一女子自那女子身后缓而飘出.分明沒有踏着一丝云雾.但裙摆之下分明长裙飘飘、分明是亏空无物:“就是她.都是她.”这是一个着了一袭鲜红色嫁衣的女子.她望着方才那绝色女子消失的方向发着狠的重重一吐口.仿佛在将胸腔里驱不散的、积压弥深的郁结一股脑全然抛出.“我本是太子妃.但太子心仪的一直都是她.新婚之夜太子便弃我而去要我那般凄艾艾独守了一宿空房……太子因她之故从不曾待我好过.更害我时今心力交瘁、积郁成疾.韶华正盛便含恨而逝.”于此一转声波.那声波也与先前那个一般一辙的狠戾.隐隐然咬得极重、似有嗜血.“这是她欠我的.我要朝她讨回來.投胎去做她的儿子.要她管顾一世、拂照一世……”
泠淙水波声自不知何处的悠远之方拂來一脉清幽.又似带着自天而下一篮暗香.
湮远梵音层叠浮涌.渐浅而深于四周幽幽响起.一瞬好似瑶台落镜、鼓点如雷、仙乐如潮、莲池将倾.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