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不.他又是知道的.他不可以怀疑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但……
错综情思纠葛难平.辗转反侧左右摇摆.帛逸脑仁儿并着两边太阳穴抽丝剥茧一样疼痛.抬起双手死死扣着前额与太阳穴.
越是想不明白就越是不甘心的反复去想.越是去想便越是做弄.越是做弄就越是头疼.越是头疼就越是想不明白……如此循环反复.帛逸俨然被带进一个兜转不停的怪圈儿里.挣脱不出、走逃无门.
殊儿看在眼里.他的纠结她感同身受.
这是她的目的.是她与帛逸此番辽王府夜会所要达到的目的.但这一刻面见着帛逸如此反应.殊儿却又突然泛起了些许矫情……除了因这口不对心、狠心伤害所牵带出的自伤自痛外.她忽地有了一些对帛逸的怅怨.她在心里呢喃.心道帛逸你为何会如此哀伤.难道你就半点儿也瞧不出我所言所语并非出自我的真心真意.
人就是这样一个十分不能理解的矛盾体.一面她极怕自己这般的故作强持被他看穿.一面又希望他可以与自己心有灵犀、默契非常的无条件的信任.
但无论如何.殊儿一个身子都觉渐渐承受不了这颗心的束缚.她觉得自己这三魂七魄都跟着层层剥离、几尽透体了.不过这寥寥几个恍惚的僵持.她已经承受不住.她已经强持不得.她怕自己再多呆一刻都会崩塌坠毁的一发不可收拾.
月色溶波.本就清冷的光晕因了几缕游云对月的遮迷而更加寡淡、很快不见.整个大地少却了这一派秋月的铺就.瞬间就陷入到一大片好似永劫无边的昏沉黑暗里.
趁着顿然潮袭的蚀骨黑暗.殊儿极快的转身离开.纤纤身影被一大片望不到头的漆黑包裹的更加单薄孱弱.她足步行的极快.一双眸子在转身的瞬间泪波便昙然而下.若了春潮來时一声惊雷过后肆虐滂沱的一场倾盆大雨.
身后景深幽暗、光影几不可见.帛逸独独一人长身玉立.淡唇素手、宽袍和风……
他的体温逐渐上升.已经涨满到了一个极限的尽头.接连便跟着一点点渐趋下降.直至全身变得冰冷如寒石.直至似已沒有了一星半点合该有着的活人的体温.
面着那抹迅速逃也似离去的美丽身影.他再一次沒有挽留.
心碎的声音合着缪转秋光飘失在夜风里.无论如何.无论什么原因.只有结局是残酷的……他明白.他失去了她.又一次失去了她.
只怕.只怕已是最后一次……他已经彻彻底底的.彻彻底底的把她丢失了.
这是一场道德式微的纠葛.当千千情网与世俗顾虑兜头罩下.被拢入其中的人从來都是沒有选择的.
四周漆黑若死.殊儿一路只顾疾走.在辽王府里慌忙且胡乱的一阵急逃.似乎沒有目的、亦沒有终点……沒有终点最好.就让自己在这疾行如飞中跑死累死吧.也好过清楚明白之后那十分无望且艰难的陷入黑暗的过活.
被流云遮迷住的一轮秋月不知什么时候重见了清冷光影.视野跟着清明了一点.殊儿抬目.一抹银辉倒影院落.刚好映出一道似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影.
那是……立在院里似乎有意等着殊儿一般的澹台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