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京城中的变化,阮元一时也无暇在意,这时的杭州,还有更大的困难等着他来解决。自嘉庆十年三月,杭州便阴雨连绵,整个四月雨情都毫无起色,直到五月,阴雨方才退却。可这样一来,杭嘉湖三府的田地,也再次因春季不能耕种而绝收,一时粮价再度高涨,上一年的秋粮虽有收成,却也不敷使用。阮元无奈之下,也只好将灾情上报,并主动出钱捐助,以求多管齐下,熬过这个夏天。这一日阮元也再次叫了李赓芸、李坦和清安泰前来,共议赈灾之法。
“京城那边,倒是有个好消息。”阮元先开口道:“皇上已经同意,拨发赈粮十五万石,很快就能送到浙江。吴康成那边,现在也同意再捐二十万两银子,加上我抚院出的廉俸,各位先后捐的银两,总也能买下不少米了。但今年灾情,我看更甚去年,尤其是去年杭嘉湖便即遭遇了一次雨灾,就算秋粮尚能维系些时日,也是杯水车薪啊。”
“中丞大人,若是如此,依下官之议,只有开粥厂了。”李坦建议道:“下官也在其他地方救过灾,清楚如今这灾情,粮价是一时控制不得的了。杭嘉湖那些下贫百姓,多半是无力再去购粮的,若是只按先前赈灾之法,下官以为已经不足以惠及三府全体百姓。既然咱们目前赈灾银钱已经足够,那下面就分批买粮,集中在一起施粥放赈,方能渡一时之急啊。”
“若是果然如李知府所言,那就开粥厂吧。”阮元也点头道:“不过这杭嘉湖道,大概需要多少粥厂,一旦公开施粥放赈,又有何弊端,咱们也要想好啊。”
“大人,依下官的经验,杭嘉湖三府至少要设立粥厂三十座。”李赓芸道:“杭嘉湖地狭人稠,若无三十座粥厂,绝难同时赈济这许多百姓。而且从历年粥厂开办情况来看,开粥厂放赈,并非一劳永逸之举,其中多有旧弊,若是不能解决,只怕许多百姓不仅领不到足够的粮食,还会饥寒交迫而死。我能想到的,一是很多地方官府,发粮不足,往往掺杂石灰于粥中,如此放赈,并非利民,乃是害民!有些粥厂,虽然粮食足备,却不知纪律,开厂放赈,多有百姓一拥而上,竟至相践而死者不计其数。还有,粥厂往往汇聚数千百姓,其中难免会有老弱女流,他们身子不好,尤其需要在意,很多地方施赈之时,没有特别照顾这些人,随便将他们安置一处,有了病治不了,还容易造成相互传染……所以虽有饥荒,大多府县官府却都不愿开粥厂,只因一旦有了这些事,那百姓没受到实惠不说,做官的还要被参一个失职,久而久之,很多人也就怕了。”
“还有就是贪吏太多,很多地方放赈,往往监办粥厂之人,都是当地吏员。这些人素来贪小便宜惯了,时常克扣赈粮,最后发到百姓手中的粮食,不过是清水中多了几粒米,那样的粥厂,只会造成民怨。”清安泰也补充道。
“我知道了,看来,开办粥厂本身,并没有错误。”阮元思索了半晌,道:“其中弊病,大多来自官吏贪婪,又或无知,既然如此,若是咱们对这些问题,都能有应对之策,那就办三十座粥厂出来,加以兴利去弊,对百姓便是善政!这次开粥厂,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放赈所需注意的要点,一一公示于百姓,让百姓知道,粥厂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之后,抚院藩司也各自下派吏员监视,只要有百姓发现粥厂有问题,就准许百姓立刻上报!这样,下面无论是什么人放赈,总也是有个可行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