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里,只觉药草气味满屋,阮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江彩和刘文如侧身坐在一旁,看来已是忙了半天了。江彩看阮元回来,轻轻唤了声:“夫子。”阮元却已听出,江彩声音,竟已嘶哑,看她面色时,虽有黑布蒙着,但双目暗淡失神,眼角泪痕显而易见,想是这大半日照顾阮荃,看着阮荃病势加重,已哭得泣不成声。也赶紧过来,抱住了江彩,道:“夫人,是我的不是,明明荃儿病还没好,我却出去了这大半日,让夫人一个人在家,真是万分的对不住……”
杨吉道:“伯元,是我没照顾好荃儿,上午我看荃儿好了不少,又来找我玩球,就陪她玩了一会儿,不想……不想力气使大了,把球拍到了墙上,害荃儿跑了好几步,结果……结果她就倒下了……都是我该死!要是我小心一点,让她好好睡一天,也许就没事了……”
这时医生却道:“你们说的都不对,这位相公,就算你不陪她玩,阮大人,就算你不出门,今日这孩子,也会如你们看到的一样。只因……只因这孩子患的不是寻常风寒,而是痘疾!”
听了这话,阮元、杨吉、江彩、刘文如四人都大惊失色,江彩照料阮荃数日,一直不得安歇,早已疲惫不堪,经此一激,竟然晕了过去。刘文如和江彩名虽主仆,实则与姐妹一般无二,眼看江彩晕倒,也连忙接住江彩,哭道:“小姐!小姐!”可叫了数声,江彩都没有回应。
阮元看着阮荃,果然隐约之间,她脸上已有数个痘印泛起。仔细想想,也明白了为什么医生要让自己一家蒙上黑布,要用药熏过整个屋子。痘疾极易传染,如果自己不顾个人安危,执意到阮荃身旁,只怕自己也会染病。但自己一生之中,并未遇到过如此病症,也听闻痘疾并无良药可医。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问道:“先生,荃儿究竟是怎么了,居然也会染上这般恶疾?还有,您看她眼下模样,可有什么办法救她一命?”
医生道:“这痘疾向来捉摸不定,全无根源可寻。若在平日,或许还容易避开,可近几日天气阴晴不定,最是人体虚弱之时,极易被传染上。已往这个时候,染上痘疾的也不在少数。能否躲开,全凭造化。至于救她的办法,这痘疾并无对症之药,我能做的,只是配些增补气血的药出来,让她不致因为痘疾,竟又染上其它病症。不过……”
“大夫,我家眼下不缺钱,即便这药贵些,想来也无妨的。”杨吉立刻补充道。眼看阮元夫妇为了爱女之事,沉痛难以自拔,他毕竟是外人,还能勉强冷静一些。
“阮大人声名我是知道的,我不会开天价骗你们,不是钱的问题。”医生道:“染上这痘疾,若想治愈,其根本在于自身强健,若是自身根底好,便极易痊愈。可反过来,若是病人体质虚弱,便往往难以抵受。方才我已给这孩子诊过脉了,她似是尚未出生之时,就已经带上了一般弱症,可谓先天不足,这一生若是长居江南温暖之地,或许可保无虞。来了这京城,又患上这般恶疾,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