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装了礼物,宣良就找几个水手帮着绷直赤锦开始为大伙裁剪方巾,水手们个个欢欣。
鲜红锦绣的裹头方巾……怎么说呢,哪怕是此前的压船护卫,平日也没资格使用这类上乘之物。
三艘船拖拽乌篷船拐入一条芦苇丛生的渠沟,船帆也陆续下降。
各船水手划桨摇橹缓慢前进,渠沟勉强供运船通行。
这处引水灌溉的干渠已然荒废许久,乌篷船在前开路排查水情,跟在后面的平底运船将密集芦苇压倒。
先秦两汉多少年的水利底蕴,如今都已荒废。
汉末大乱形成破坏,已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这条干渠分支沟渠已然堵塞,许多村落沿着分支渠沟分布,但都成了废墟,被杂草灌木吞没。
观望左右景象,黑熊反复握拳伸展五指,咧嘴冷笑:“虽不算千里无鸡鸣,但也相差无几。”
宣良已经适应了,去年陈登病死下邳陈氏完蛋,广陵、下邳南部就已经瓦解了。
不仅是人口流失,本地豪杰已经放弃了家乡发展,能走的都会走,留下这么一片无险可守、河道密布的平原水泽,谁爱要就来拿吧,拿了敢不敢投入人力物力发展?
发展之后,可有信心守住?
深入干渠十二三里,径直停泊在桃林庄园。
黑熊摸了摸裹头的鲜花方巾,才顺软梯下船,踏上坚硬地面。
他环视身后,四只鹅也上岸吃草。
其他水手个个头扎鲜红绣花头巾下船,正将生活器皿转递运到岸上。
老水手、护卫们沉下碇石,穿戴皮甲,取出底舱贮存的矛戟、弓弩之类,每船各留三人守在木台警戒。
下船的新旧水手六十八人,新水手还未适应管理,隔的远远就眺望桃林。
这么多人到来,还是三艘宽大运船,庄园内已然警惕。
留守的青壮各持武器,或登上箭塔持弓观望,或持矛戟集结,许多半大少年飞奔而出去呼喊庄外务农的青壮、健妇。
见过世面的宣良走在前面,迎着土墙内弓手警惕目光上前敲响木门。
庄园寨门探出脑袋,胡须花白身上青衣晒的泛白,上下审视:“所来何事?”
“我家公子见此庄桃花艳丽,特来叨扰。”
宣良微微侧身展臂介绍两名皮甲护卫的黑熊:“我等奉江东讨虏将军孙会稽、平虏将军徐君侯之命北上许都,白鹅贼作乱阻断泗水,不得已退返。敢问庄主何人?”
“原来是孙讨虏部伍,可有凭证?”
见询问,宣良从袖中取出几卷帛书双手捧着,一个小吊篮缓缓垂下来,宣良上前两步将帛书、公文放入吊篮。
吊篮缒上去,青衣老人一一翻阅,对宣良说:“老朽这就通报我家主人,我家庄主也爱这处桃林,故来此立庄,早年在江淮、近海也有些威名。今隐世于此,鲜有人知。”
“敢问姓名。”
“不敢,老主人薛氏讳州。”
老人回答后,宣良又侧身展臂介绍:“此我主也,孙讨虏族内昆仲也。”
“竟是贵客,失礼之处还望宽恕。”
老人说着转身下寨门,宣良也退回黑熊身边低声讲述:“渠帅,此庄主人唤作薛州,昔年盘踞海外不时侵扰,近万家依附,常纵横琅琊、吴郡之间。后陈元龙治广陵,遂率众依附陈元龙,竟不想此公隐居于此间。”
很快木门开启,一名青年阔步而出拱手:“我父午睡将醒,不敢使宾客久侯,请。”
宣良走在前面,两名护卫簇拥着黑熊,后面水手带着生活器皿、矛戟、佩刀之类跟随入内。
青年也主动介绍自己身份,是薛州的儿子薛光。
薛光很是热情,对外面的世界似乎很是向往。
黑熊简单应承几句,免得说错露出纰漏。
多数时间交给宣良应酬,入庄园又来到一座大院门前时,宣良似乎能认出人群里的管家,上前将礼单送上,并低声说:“我家主人来此只是闲情逸趣使然,专为欣赏桃花而来,勿做多想。不想此处是薛公隐居所在,冒昧打搅,伏望恕罪。”
“若专为赏花而来,也是一桩逸事。”
管家看一眼礼单确定了该拿多少成本招待,对宣良说:“既如此,我这就通报老主人。”
“正该如此。”
宣良回应,后退十几步等了十几个呼吸,薛州就阔步而出,脚踩屐履边走就将身上刚穿上的锦袍脱下,丸成一团反手就抛给后面小跑的少女仆从、管家、青衣老人。
刚出门,他就审视人群里存在感很强,隐隐有割裂感显得突兀的黑熊,一眼看去就觉得卓群不凡,遂露笑:“你我也算以花会友,今日不论俗事,随我移步桃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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