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卢一峰只要按规矩老老实实在去五华山,给平西王叩个头,聆听一下吴三桂的训导,等从京师回来后就能走马上任了。
可人却总是难以自知,越没本事的人越想证明自己的本事。
卢一峰刚拿到官凭,就已然开始飘飘然,以为自己是凭借才华才得到平西王认可的。
完全没想过,自己实际上就是个连秀才都没考上的人,之所以能当官还是全凭花钱才当上。
在前往平西王府的路上,卢一峰就盘算着怎样才能引起平西王爷的注意,从而有更大的机会可以施展胸中抱负。
恰逢路上听到朝廷的邸报内容,仅仅只是稍微分析推演过后,就自以为能在觐见平西王爷时,说出“惊为天人”的见解。
随后卢一峰就在平西王府门口,对卫士口出狂言,说要“给王爷治病”。
如此狂悖的言论,也的确引得平西王对他大为好奇。
可等到平西王亲自接见考校之后,却是大失所望,觉得不过就是一个平庸之人,想借着大言不惭而引起关注罢了。
虽说有些失望,但吴三桂也没因此而生气计较,只是把他的曲靖县令,改调到自己眼皮底下,当一个昆明县主簿。
美其名曰:基层历练。
就这样历练了整整九年,从众人口里的三老爷,变成二老爷,如今距离“大老爷”,也只剩一步。
“老爷,班头、牢头们都在外面等着呐。”
卢一峰的随从萧二郎见自家老爷望着铜镜入神良久,低声提醒道。
“聒噪甚!行、行,走吧。”
卢一峰稍显不悦,这厮怎如此蠢笨,扰人雅趣。
大堂几名胥吏早已等待许久,站在一旁闲谈县中是非,见卢一峰来到,纷纷拱手行礼:
“见过二老爷!”
“免啦免啦,巡抚衙门的公文,你们应该都是知道了吧。”
见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卢一峰继续说道:
“林老爷办案出了差错,现在待罪回乡,府里交代,让我临时主事。”
说着,举起案前的知县大印,看了一眼后放下,摇摆着走了下来,微微扬着嘴角自嘲道:
“流年不利啊,真不知走了什么背字,领着八品的俸禄,却干着七品差使,呵呵……”
虽说是口气带着埋怨,可卢一峰那神情、那走路姿势,却不像是个有怨气的主,反而有一种神清气爽的畅快。
底下几名班头皆是人精,又岂能看不出来。
“二老爷宽心,咱们在您手下当差,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规矩大家都是懂的。”
主簿见卢县丞心情不错,率先表了个态。
典史也接过话茬说道:
“功劳、苦劳在摆在这,二老爷你在咱昆明这么多年,为百姓操心了多少件实在事,大伙都看在眼里,省里也是看在眼里。”
“就是省里回文,让您接了本县的知县,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对、对、对”
堂下几人纷纷点头称是。
卢一峰心里很是舒服,但还是举起手摆了摆。
“诶,只是做了些本份事罢了。”
虽然如此说,但扬起的嘴角,掩盖不住他此时的舒畅。
一旁的班头爽直,直言道:
“催粮拿人,二老爷只管发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