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事物在不同人眼里也有不一样的意味。
傍晚霞光照进镇抚司衙门左侧临时羁押牢房里就不会显得可爱,相反,变得那样血腥阴森,让堆缩在墙角里的姜沫不寒而栗。
其实牢房很新,雪白墙壁上并没有什么渗人的血渍。
地面也很新,花岗条石打磨地很平整,没有什么难闻的排泄物味道。
手腕粗细的精钢栅栏也很新,甚至连地上的蒲草也是新的,散发着淡淡干草气息。
姜沫并不知道,自己是这间牢房的第一个客人。
可再新的牢房也是牢房,给人以极大心理压迫感。
姜沫依然是那身大红嫁衣,望着小小铁窗外的夕阳余晖身体一阵阵的发颤。
那霞光红的像血,像父亲人头落地时涌出的血,像姜氏一族近百口人被斩首时飞溅的血,像风云楼几千人尸首异处流淌出来的血。
红得那样惊心动魄,红得那样万念俱灰。
她已不记得如何从议事堂礼台上来到了这里,记忆仿佛卡顿在上午那一刻。
那一声“本官的礼物刚好到了”,那一幕玄甲重骑冲进礼堂,那一句“镇抚司捉拿甲字钦犯唐辰”形成了巨大冲击力,撞地她直到现在也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
下决心承认婚约之前,姜沫不是只想过泼天富贵。
既然是赌,哪有只赢不输的道理。
她预想过满门人头落地的场面,预想过功败垂成的可能,甚至推演过抓住唐辰送进镇抚司请功会带来哪些后果,当然也想过悲惨降临在头顶。
只是没想到一切来得如此快。
代表女孩儿终身幸福的生辰贴刚刚离手不到一息,镇抚司就出现了,风云楼三百年基业瞬间化为虚妄。
太突然。
让她猝不及防,以至于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而那十分俊美的贵公子一句“本官顾淮”更是让她精神崩溃。
风云楼是战是降?
怎么能战!
自古道:一品圣人不敌十万虎贲,十万将士组成的杀阵可阵斩一品圣人,江湖势力若斗得过朝廷大军,不就早登基坐殿了。
她只能投降。
也害了全族,害了全帮,害了所有人。
姜沫忽然想起二姑家的小外孙,那孩子前天刚满月,白白胖胖的十分惹人爱,名字还没起呢。
心已破碎,泪水又一次流下来,痛断肝肠的哭声呜呜咽咽如杜鹃啼血。
夕阳不肯听,飞快逃走了。
星月不肯听,不知藏在了哪里。
风儿不肯听,牢房外一片宁静。
仿佛会把心肝一点点撕开扯断的哭声直到门响才停下。
她抬头望去,视线穿过模糊泪眼越过精钢栅栏,看到一男一女走进牢房。
那男子一身正四品锦色官袍,银簪官帽上绣着一根黑亮羽毛,极俊美的面容落在眼中不亚于冥界鬼王般血腥恐怖。
姜沫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走到栅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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