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一夜未眠,在床上尝试进行灵气吐纳。
他的内伤尚未恢复,绝大多数经脉亦是破损不堪,当第一缕灵力缓缓淌入经络,浑身血脉恍如紧密相连、密密麻麻的蛛网,牵引出席卷整具身体的剧痛。
对于疼痛,裴渡一向拥有很强的忍耐力。
到了后半夜,疼痛其实一直没散,好在他渐渐习惯,能把强烈的不适感沉沉往下压。
再一睁眼,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房外响起咚咚敲门声。
他猜出来人的身份,温声应了句“嗯”,抬眼望去,果然见到一张明艳的脸。
谢镜辞的心情有些复杂。
“复杂”的原因很多样,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今早冥想结束后,系统抽风般的一道提示音。
好消息是,那个不停撩来撩去的魔教妖女人设终于被换掉了。
坏消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顶替这玩意儿上岗的,是通体散发着清新香气的陈年绿茶。
谢镜辞当时是濒临崩溃的。
魔教妖女虽然放浪了点,但好歹是个很有气场的大姐姐形象,能称得上一个“媚”字,还算符合她本人的性格。
——但绿茶就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了好吗!
俗话说得好,绿茶有三宝,撒娇哭唧唧,都是我的错,哥哥你真好。
这种行为模式已经足够令人窒息,更绝的是,这个人设在胡乱撩人方面丝毫不比魔教妖女差,当真可谓茶香四溢,被茶味冲到的人,连起来可绕地球两圈。
虽然之前遇见裴家人,谢镜辞为了维护裴渡的面子,当众叫过他一声“裴渡哥哥”,但他们俩都明白那只是逢场作戏,之后在相处中,也都对那件事避而不提。
万一什么时候人设猛地一崩,她二人独处时绿茶附体,娇娇柔柔叫他“哥哥”——
谢镜辞能当场从窗户跳下去。
所以今早来找裴渡,她下了很大的决心。
从窗户跳下去又怎么样,该哄的人还是得哄。
“今日江屠会来芜城,听说游街很快开始。”
裴渡似乎刚睁眼,还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她指一指窗外:“你想去看看吗?”
裴渡本欲回“想”,却猝不及防瞥见谢镜辞看着他,露出一抹转瞬即逝、被极力克制的笑。
笑意被察觉,她偏过脑袋轻咳一声。
谢小姐对他,远远还没到“一见就笑”的地步,裴渡很有自知之明,呆了好一阵,才后知后觉抬起右手,摸上自己头顶。
头发全炸了,像个被打劫过的鸡窝。
他昨夜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后来起身打坐,是没来得及整理仪容的。
裴渡:……
他是傻子。他想死。他只希望谢小姐不要再看,也不要再笑他。
谢镜辞抿唇藏起笑意,用余光不动声色地看他。
在学宫里,如果她是刺头的代名词,裴小少爷就是矜持自制的化身,数年如一日地一丝不苟,每回见到他,都是一派霁月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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