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萌宝显然心情不错,边洗澡边哼着小歌,虽然有点不堪入耳,但那特别欢快的旋律让皇甫墨眉头舒展开来。
就寝的时候当然两人都对那张软榻虎视眈眈,尽管方萌宝更喜欢窗帘边上悬挂着的宝石饰品,但此时睡虫上身,她只想一跃上床睡到天昏地暗。
两人对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一先一后上了榻大花被一盖,转过身背朝着背,一个盯着紧关着的房门,一个瞅着隔壁的墙面。
方萌宝心里紧张了一阵子,但很快被瞌睡虫打败,陷入沉沉的梦境中……
梦里,家里的小猫咪叫得凄凉,仿佛在哭诉主人的迟迟不回归,而方妈妈则日日夜夜躺在沙发上,不是看着方萌宝的手机发呆就是定定盯着家里的那扇木门。
那红肿的泪眼时刻淌着滚烫的泪珠,头发一片凌乱衣服也像很久没有换过的女人,真的是她的妈妈吗?
方萌宝皱了皱眉。
那个有着重度洁癖每天都必须洗头洗脸洗澡三至四次的妈妈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不修边幅不去上班辗转难眠,夜夜以泪洗面……
曾经,方萌宝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她。
父亲因为癌症去世后,母亲虽然没有改嫁却对她不闻不问,几岁的时候就将她送到廖导演的剧组里当跑龙套演员,一年见面的次数十个手指头绝对数得过来。
而每一次见面都上演着相同的戏码,方萌宝想象着自己冲进她妈妈的怀抱,小女儿般撒娇,说:“妈妈,我想跟你回家。”
然而每一次她都只会垂着头盯着自己的布鞋看,静静等待着她的母亲这次又用什么借口让她在剧组继续待下去。
长期的冷漠以待方萌宝渐渐也死心了,她安慰自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她们各自健康各自快乐,并且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最起码,还能够见上一面,她都得感谢上苍,对于很多无父无母的孤儿来说,她是有多么幸福。
在虚构的剧情场景里不知道出演了多少次‘死人’,每一次被叫醒的时候她都感觉自己死过去了再活过来,剧组很小,导演只能接些短篇剧本,因而收视率也比较低,方萌宝在剧组是包吃包住的,因此每一场戏只有五十块钱,这还是廖导演因为同情她额外多给的,别的‘死人’可没有这么多。
虽然妈妈对方萌宝不闻不问,平时也没给过她零花钱与生活费,方萌宝还是每个月抽出一天来到妈妈租的房子外,踮着脚尖将薄薄的信封塞进信箱,赚多少几乎就给了多少,除了给小猫咪腾出钱买猫粮。
也许她心里还是希望有一天妈妈能来剧组一趟,跟她说:“宝儿,别演了,咱们一块儿回家。”可惜,直到她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前一天,也依旧没有等到。
现在她离家何止是千里之遥,更是横跨了不知道多少年数的时空!方萌宝的眼角淌下清泪,在她离开后,猛然发现,原来妈妈也是爱着她的、在乎她的,只叹这种爱幡然醒悟得太晚。
梦里的妈妈好不容易合上了双眼,但是嘴里还在不断地呢喃着:“宝儿宝儿,你在哪里……”
生平第一次真实地感觉到还是有人爱自己的,睡梦中的方萌宝咧开嘴笑了,转了个身,自然而然地搂抱住身旁的男人。
梦中场景一晃而过,陌生的美人再次入驻她的梦中,黑暗里,方萌宝看到自己苦苦询问美人何时才能放她回家,奈何美人只是淡淡地笑道:“圣朝就是你的家,不用担心你的母亲,我会帮你照顾她。”
不……方萌宝拼命摇头,可是妈妈很伤心,她必须得回去!
美人悠悠地开口道:“如果你执意要回来,三百六十五天后有一个机会,但你要想清楚,你真的愿意抛弃圣朝抛弃皇甫墨吗?”
方萌宝的心蓦地抽痛起来,跟皇甫墨...有什么关系吗?
头疼欲裂,方萌宝痛苦地皱眉,美人的每字每句都像在预示着什么,战争、皇宫、庭院、山水、双胞胎……依次在她脑海里播放了一遍又一遍,让她痛苦不堪。
黑暗中却有只温暖的大掌,慢慢地为她抚平了哀伤,吻干了眼泪,梦里的美人渐渐飘远,留下一句话语:“三百六十五天后,再作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