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颇为失神地自言自语道:“我好歹此番也是奉了陛下的口谕行事,虽然过程有点波折和夸张,但结果好歹也算是大圆满,是不?陛下总不能不承认这一点吧?他可是说过,有功当赏,有过则罚,最不济我也这次也能功过相抵吧?”
“嗤……”
马元举一声冷笑,当头棒喝道:“你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也说了,你仅仅是奉了陛下的口谕,他又从未下过圣旨给你,你觉得到了关键时候,陛下会承认之前说过的话吗?”
“啥?你是说陛下跟我玩心眼?留一手?不,不可能,金口玉言,怎会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又如何?谁看见了?陛下曾几何时下个手书给你?你觉得信你的人多,还是信陛下的人多?郭业啊,你还是揣摩透帝王心术啊!自古无情帝王家,冠冕堂皇浮于表面,如果真是满口忠义仁孝礼智勇,就不会有当年的玄武门……咳咳,罢了,我今天的话委实有点多了!”
马元举清咳两声,适时止住了话匣子。
不过虽然戛然而止,但是前面这些话听在郭业耳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心中做着最痛苦的挣扎。
妈的,难道李二陛下真会如马元举所言,最后阴老子一把,摆哥们一道,为了给吐蕃国一个公道,为了给未来女婿讨一个说法,直接将我当成弃子一般舍掉?
李二陛下身为大唐天子,不会这么耍无赖,不会这么不念君臣之情吧?
顿时,他心中仿佛又响起另外一道既属于他又不是他的声音:“李二陛下耍无赖怎么了?当年汉高祖刘邦不也是皇帝吗?可他还是耍无赖的祖宗啊。不念君臣之情又怎么了?为了宏图大业,他连兄弟之情都能舍弃,血染玄武门,你郭业一个六品兵司员外郎,在他眼中顶多是一个过河卒子,又算得了什么?”
这道声音一出来,郭业浑身打了个冷颤,仿佛室温骤降至零下一般。
突然,又一道声音在他心中叩响:“不行,老子要自救,老子不能当弃子,既然皇帝靠不住,老子就只能自己想辙儿了。”
当即,郭业面色正经地冲马元举拱手谢道:“元举兄,多谢你的提醒。幸亏我提前来你这儿一趟,不然到时候真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马元举难得见郭业如此正经危色一次,也能理解他心中的惶惶,轻声宽慰道:“其实事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至少朝中还有长孙大人等人为你周旋,马某虽然只是一介中书舍人,人微言轻,但你我情同手足,自然也会为你尽上一番绵薄之力。”
郭业再次拱手点头道:“元举兄,有心了。不过求人不如求己,到头来我还得靠我自己。小弟先行告辞,他日若能脱困,必会请你痛饮三百杯。”
说罢,调头拔腿就走,身形仓促,脚步有些凌乱。
马元举看着有些揪心,赶忙喝道:“你小子干嘛去,莫不是又要使什么幺蛾子?”
郭业止住脚步,咧嘴牵强一笑,回道:“这个时候还能耍什么幺蛾子?我必须提前自救,过些日子元举兄便会明白。”
说罢,匆匆离开了马府,又在路上雇来一顶轿子出了宣德坊,风风火火赶往了长乐坊。
没错,正是关鸠鸠所负责的长安报社所在,长乐坊。
自救,
他必须借助报纸在民间舆论的力量来进行自救。
当然,借着长乐坊的几份报纸,他还要顺便黑上一黑松赞干布这王八犊子,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唐蕃和亲,彻底搅黄文成公主远嫁吐蕃之事。
否则,以前种种苦心不都统统白费了吗?
蹭蹭蹭蹭~
轿夫们抬着一顶大轿冲进了长乐坊,停在了长乐坊长安报社的门口。
止步,停轿,最后压轿掀帘子——
“这位大人,到地方了。承惠,三十五个铜板大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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