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郭业脑海中的脉络十分清晰起来,这件事儿,他完全不需要往前冲,自有后来者会跟上,替他堵抢眼挡子弹。
他要阻止李恪上位,只需要做一件事,那便是化被动为主动,让李二陛下将这件事情摊开来谈,铺开来讲,让更多的人知道李二陛下有这个心思就好。
剩下的,就无需他搀和了。
倏地,他心中已然有了应对的主意,而且是一个坏主意。
只见他干笑两声,解释道:“皇上,微臣怎么会挟私报公?而且微臣与蜀王殿下之间也没有什么龌蹉,更谈不上私怨。当初在蜀州大都督府上发生的也只是口角之争罢了,这仅仅是意见不合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二陛下狐疑地看了眼郭业,问道:“那朕刚才说要立恪儿为太子,你连着喊了两句使不得,这不是反对是什么?郭卿,那你反对的理由是什么?”
郭业微微拱手,笑道:“皇上,微臣大喊使不得并非是说立蜀王殿下为太子使不得,而是说陛下不能这般草率轻言立太子之事。陛下您想想看,臣只是礼部左侍郎,臣的上面有尚书左右仆射,有六部尚书,有三公九卿,还有皇家各位亲王郡王,乃至诸位当朝国公宿老。微臣与他们相比,太过微不足道了。
而立太子又乃国家大事,关系到大唐国祚与传承,这种事情微臣头顶上的这些大佬们都没吱声儿,微臣却先他们一步发表意见,这于礼不合啊?到时候若让他们知晓的话,皇上,恕臣斗胆说一句,陛下这是要置臣于众人唾弃厌恶的地步啊。”
“哦?哈哈……”
李二陛下幡然醒悟过来,总算明白郭业刚才为何而紧张,为何而顾虑了,随即笑道,“原来如此啊!这么说来倒是朕孟浪了,这件事儿朕自然会跟诸位臣工及皇族中人商议来着。不过现在关起门来就咱们君臣二人,郭卿,你跟朕透个底,你觉得朕立恪儿为太子,如何?”
尼玛,还是要听听自己的意思。
不过郭业现在也听出了李二陛下的意思,迟早会摊开来开诚布公与朝中众臣谈,那么他支持或反对都没多大意义。因为只要这件事儿自然会有人,不,应该是会有几股很强大的力量来反对李恪上位,恐怕到时候连垂垂老矣躲在深宫中的太上皇李渊都会拄着拐杖颤巍出来反对。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后,郭业索性哄哄李二陛下开心,故作大方地拍手叫好道:“皇上,这件事情,微臣定是举双手赞同。毕竟国朝一日无太子,总有些缺憾,对吗?”
李二陛下闻言,顿时大喜,竟然喜滋滋地走了下来,拍着郭业的肩膀赞道:“知朕者,郭卿也!你看看,蜀王有悲天悯人之心,又有仁者胸襟,假以时日朕苦心栽培一番后,即便做不了开成之君,但是做个守成之君还是绰绰有余的嘛。这孩子,不错,比他那两个哥哥,强多了。”
郭业暗暗腹贬道,您现在就可劲儿开心高兴吧,过过瘾就好,可别太当真。长孙无忌他们怎么可能会让你如愿?就算你反感长孙无忌他们,总不能连太上皇的话也不听了吧?也就您当局者迷,换做李氏皇族中任何一人,怎么可能会将李唐的江山社稷交给一个身上流着前隋血脉之人?莫要忘了,李唐倾覆了前隋,大唐李氏与前隋杨氏可是有永远都解不开的疙瘩。
想罢之后,郭业陪笑道:“那是那是,凡是皇上支持的,微臣定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举双手双脚一力支持。”
后半句的潜台词他并未说出来,而是心里默念道,当然只是精神上的支持。
但是李二陛下很开心,完全没有郭业想得那么周全,冲郭业摆摆手刻意交代道:“这件事郭卿暂时别宣扬出去,明日早朝朕会与诸位臣工商议。好了,今天辛苦郭爱卿了,你先回府休息吧。”
郭业应了一声是,便退出了望北阁。
刚走出望北阁没几步,他就听见李二陛下在望北阁中兴高采烈地喊道:“来人,摆驾夙凤殿,朕今晚就在杨妃那儿宿夜了,哈哈哈……”
郭业听着一阵暗自摇头,您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高兴一场,不信明天你等着瞧。
他知道,明天的早朝,必有一番龙争虎斗,风起云涌的景象。
可怜的李二陛下明天肯定要在群臣的唇枪舌剑下,忍气吞声地打消掉立蜀王为太子的主意。
届时,长孙无忌唱罢,房玄龄登场!
一个闹不好,魏征都会跑上来当场给李二陛下来个死谏,你改不改主意?不改我魏征就当场撞死给你看。
一想到这些,郭业都有些头皮发麻。
好在,明天他不用去上早朝,不用去遭那份罪,他已经决定了,回头就跟崔鹤年告哥病假,就说昨日狩猎偶染风寒,休养他十天半个月再说,先远离这个是非漩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