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进微微摇头道:“当然不是,玄大师门下子弟众多,贫僧就是派上几十上百波刺客都毫无问题。但是,话说回来,鉴真妖僧身旁,有无数高手护卫,吾又怎忍心,让诸位师兄弟白白送死呢?”
崔耕接话道:“所以,纵是你们师兄弟要来送死,也得是你先死?法进和尚,您还是挺讲义气的嘛。那本护法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都已经逃出升天了,为何又去而复返呢?”
法进哼了一声,道:“这事儿不是明摆着的吗?我那师弟气那婴儿的哭声坏了我们的事,临走之前,掷出了一把飞刀,要杀那婴儿泄愤。吾为师报仇乃是正义之举,若因此害了无辜婴儿的性命,岂不污了吾师的名头?”
“嗯,很不错。本护法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不过……”崔耕眉毛一挑,道:“但你屡次行刺鉴真大师,罪无可赦,现在可该怎么办呢?”
法进脖子一梗,道:“贫僧之前不是说了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在我临死之前,想要几句话要对天皇讲,不知能否成全?”
“陛下!”
不待崔耕发言,扶桑重臣橘诸兄已经对圣武天皇微微躬身,道:“无论玄还是法进,都在平城京信众甚多,他虽然犯了十恶不赦之罪,但临终前的最后一个愿望,还是允了他吧?”
圣武天皇也听过法进的名号,道:“准!”
然后,几名扶桑殿前武士,将法进带到了圣武天皇的面前。
圣武天皇道:“法进,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如果是要求朕饶你死罪的话,就不必开口了。”
“贫僧当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吾师。”
法进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往四下里看了一圈儿,道:“恩师与鉴真妖僧之间的事,贫僧不予置评,现在只想对陛下,对天下人,说两件众所周知,可以确定的事实。”
说着话,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道:“其一,我的恩师玄大师,在扶桑信众甚多,供奉者甚众,他本可以在扶桑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可他却为了我扶桑的安危,远渡重洋,西去大唐行刺大唐越王崔耕。”
略微顿了顿,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道:“第二个事实是:你们所谓的鉴真大师乃是唐人,与我扶桑无尺寸之功。可现在的情况,却是你们尊崇鉴真,贬抑吾师,这么做合适吗?能不令我扶桑的能人之士寒心吗?以后还有谁愿意为扶桑效命?”
法进这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于今日抛出的。此时说出来,堪称在情在理,掷地有声,很快就引起了听众们的共鸣。
“法进大师说得有道理啊,玄大师的确称得上我扶桑的大英雄,好汉子!”
“鉴真大师虽也是得道高僧,但因为一言不合,就把玄大师给咒死了,也着实过分了些。”
“如今法进大师行刺鉴真大师失败,也得身首异处,这样一来,玄大师这一门就再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如此结局跟咱们俗家的吵架灭族也差不多,委实是太惨了。”
……
一来是法进这话确实有道理,二来是法进和玄本来就在平城京有大批的信众,这里称得上他们的主场。
所以,舆论很快就开始偏向法进这一边,甚至鉴真大师的形象,在大家心目中都不怎么高大光明了。
又稍微议论了会后,也不知是谁起得头,忽然有大批百姓跪了下来。
“鉴真大师大慈大悲,还请饶过法进一命啊!”
“佛门以慈悲为本,方便为门,鉴真大师,您就饶他这一回吧。”
“如果您不解气的话,弟子乃至全家都愿意为法进代死啊。”
……
随着时间的推移,百姓们的求情声,非但没有减小,反而越来越大的趋势,甚至有更多的百姓加入其中。
人一多,势就众。虽然现在他们还是软语相求,谁知待会儿,他们会不会暴起发难?
圣武天皇对眼前这个场面,既有些意外,又有些惊慌,他看向群臣道:“众爱卿,这可怎么办?玄和法进的信众太多了,今日一个处理不善,恐怕今日平城京要出大乱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