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地说,这封信也不是王给崔耕的,而是王给岭南道的当政者的。如果崔耕活着就给崔耕,如果崔耕死了就给世子崔瑜。
至于这封信的内容,则是要商量,朝廷和岭南道如何配合,狠狠地坑回纥一把。
如今那个李隆基只有一年寿命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崔耕被困道州城,随时都有性命之忧,更是人尽皆知。
不仅仅是黄峒的黄乾曜按耐不住,回纥人也要采取行动了。
其实,回纥人比黄峒的人处境更为尴尬。
不管怎么说,西原乃是岭南道的羁縻之地,即便崔耕做了皇帝,也不一定要着手对付他们。
但是李隆基一死,天下重归一统。回纥的东、西、南三面,就都是崔耕一系的势力范围了。
做为新的皇帝,怎么可能按捺住开疆拓土的诱~惑,不尽起大军,灭掉回纥呢?
换言之,无论崔耕死不死。只要李隆基一死,回纥和大唐的战争,就必然到来。
既然如此,回纥为何不趁着眼前这个机会,和大唐开战呢?这时候岭南道无暇他顾,回纥和大唐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所以,现在的回纥人已经调兵遣将,蠢蠢欲动了。
王在信里请求:如果越王崔耕已经安然无恙,还请崔耕暂时将这个消息保密。如果越王已然无幸,也有请世子节哀顺便。
现在正是歼灭回纥主力的大好机会,千万不可错过。
有请岭南道支援大唐一部分兵马,和回纥人决一死战,彻底将回纥人的威胁解决。
这封信一出,在王的对比下,崔耕的确就显得不那么高大上了人家王的立意是天下大局,而崔耕的立意却是挖朝廷的墙角。
高下立判。
崔耕面色微红,转移话题道:“如此说来,王相让你来岭南道,是来做信使的?可你怎么又来偷袭钦州来呢?”
李晟也不再步步紧逼,道:“王相说啦,黄峒吸纳汉人甚多,其志恐怕不在小。如今岭南道为救越王,无暇他顾,黄峒恐怕会趁机作乱。所以,李晟你最好给他们个狠的,以示朝廷并非无人,让他们安分守己。另外……”
他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说白了,这次的事儿是朝廷有求于岭南道。礼尚往来,咱得先对岭南道表示一定的善意,才好说话不是?”
“这样啊……”
如果说,王让李晟偷袭钦州,只是想表达对岭南道的善意而不求多大的战果的话,李晟的行动倒是能解释得过去。
不过,在崔耕直觉之内,总觉得王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他想了一下,道:“但不知,王相准备要本王支持多少兵马?”
“回纥大都是骑兵,打败容易,歼灭甚难。所以,王相请越王出兵四十万,前往长安附近待命!”
“这么多?”崔耕忍不住惊呼出声道:“就算岭南道、剑南道各出兵十万都有些困难。何况是四十万?本王哪拿的出来?”
“您不是还有契丹兵、黑水兵、室韦兵吗?再抽二十万军,不就行了?”
崔耕摇头道:“这些兵马都是胡人的兵马,进入大唐境内之后,难免惊扰百姓,不可!万万不可!再说了,这么多兵马的调动,能瞒得过回鹘人吗?”
还有句话崔耕没说出来:兵凶战危,谁敢言必胜?万一大唐的兵马打了败仗,而这些胡人兵马就在大唐的腹心之地,出了什么乱子可怎么办?五胡乱华的例子,就是前车之鉴!
李晟却不高兴了,道:“如此说来,越王是不肯出兵喽?”
“不是不肯!而是王相要得太多了些……”
“行了,越王不用解释,解释俺也听不懂。”李晟道:“不知,越王肯出多少兵马?”
崔耕想了一下,道:“本王可出十万精锐。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赶往前线,又不至于祸害百姓。”
“十万精兵?那就妥了!”李晟猛地一拍大腿,道:“不知越王何时出兵?”
“呃……”
崔耕看李晟兴高采烈的样子,不仅心里一沉,暗暗寻思:李晟这就满足了?这厮不会是打着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主意吧?奶奶的,本王和他第一次见面,就被他算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