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今天本来心里就不痛快,闻听此言就更不痛快了,道:“外面是何人喧哗?带进来。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仗了谁的势?”
“遵旨!”
功夫不大,有两个羽林军押着一个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穿绸裹缎的胡人老者,走了进来。
那老者是知道厉害的,一见李隆基府服色,就知道此人的官小不了,最差也是个国公郡王啥的。
他气焰少敛,抱拳拱手道:“对面是哪位贵人?小老儿这厢有礼了。不是我不配合,实在是你那些手下太过无礼。”
李林甫呵斥道:“大胆!见了陛下,还不下跪?”
“啊?您是大唐天子啊?”那老者赶紧跪倒在地,道:“小老儿参加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话中气十足,很显然,尽管礼节周到,但内心之中,并不怎么怕李隆基这个大唐天子。
李隆基眉头微皱,沉声道:“你是何人?作何职司?到底是仗了谁的势,对朕的羽林军大呼小叫的?”
那老者不卑不亢地道:“小老儿叫安波注,十几年前倒是给陛下当过兵。不过现在么,我已经无品无极,就是在长安养老的一平民百姓而已。”
“无品无级你就敢藐视朕的羽林军?”
“陛下!”李林甫赶紧轻拽了一下李隆基的衣角,低声道:“安波注是安思顺的老爹,看在越王的份上,还是给他几分薄面吧。”
崔耕当然也听见了这句话,插话道:“安老爷子,你果然是安思顺的父亲?”
“不错,正是。”安波注站起身来,歪着脖子,斜眼撇了下崔耕,道:“我说,你小子是谁啊?”
“不才,越王崔耕。”
“啥?越……越王崔耕?”
噗通!
安波注又跪下了,磕了一个响头,道:“小老儿参见越王千岁千岁千千岁!越王千岁赎罪啊,我……我是真不知道是您啊!要不然借给小老儿两胆儿,也不敢对您无礼啊!”
这倒是实话,安波注敢对羽林军嚣张,是占了安思顺的势。但归根到底还是占了崔耕的势。
崔耕也不跟他计较,以手相搀,道:“安老爷子请起!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谢越王千岁!”
“呃……安思顺如今在室韦为官,安老爷子你为何不在室韦,却在长安城养老呢?”
安波注道:“越王千岁有所不知啊。没错,我儿子在室韦的官是挺大,小老儿我在那也的确很受尊敬。但室韦太偏僻了,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是一样都没有,待着忒没意思。于是乎,我就自个儿来长安城养老。反正,有我儿子孝顺的钱财,在这什么都能享受到。”
李林甫接话道:“安老爷子虽是突厥人,但一直在安西军服役。和安思顺将军聚少离多,后来,安思顺将军的部落覆灭,父子二人也就断了消息。直到安思顺将军名震天下之后,父子二人才重新相认。”
“这样啊……”
尽管李林甫说得非常含蓄,但崔耕也听得出来,这安思顺和安波注恐怕感情不深。所以安波注为了在长安享受荣华,连父子之情都可以舍弃。
但不管怎么说吧,安波注总是安思顺的父亲,崔耕还是得以礼相待。
他说道:“安老爷子,今日羽林军叨扰您,实在是情非得已。因为在这崇仁坊内刚发生了一件大案子……”
崔耕简单地将郭元振遇刺案,介绍了一遍。
最后,他问道:“安老爷子,你就住在崇仁坊里。昨夜可曾听到什么特殊的声音?或者见过什么特殊的人没有?”
安波注眼前一亮,道:“关于这事儿,越王您问我,可算问对人了。就在昨天晚上,小老儿听到房顶的瓦上有响动,我就抽刀背弓,出门观瞧,结果您猜怎么着?正好看见一个贼人从我的房顶上过去。”
“然后呢?”
“别看小老儿年纪大了,我的胆子可不小。当时我就抽弓拉箭,射了那孙子一箭。虽然没射着,但他慌乱之中,连滚带爬,脸上的蒙面巾掉了,露出了本来面目。”
崔耕闻听此言,简直是大喜过望,道:“那可是太好了。朝廷有的是丹青好手,您把那贼人的面目描述出来,我这就请人作画。务必把那贼人画出来,绳之以法。”
“这个……”
听说要动真格的,安波注有些含糊,道:“小老儿虽然看到了那贼子的真面目,但当时天色太黑,我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恐怕画出来之后,跟贼子的真面目有比较大的差距啊。”
崔耕道:“那没关系,既然贼子的面巾掉了,想必看到他面目的人,并非只有您一个,大家集思广益,贼人的真面目不就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