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质疑道:“安波注的宅子有多大?深宅大院的,你怎么可能听得那么清楚?”
那乡邻道:“其实安宅没多大,就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安老爷子虽然有钱,但他把大部分钱财花在寻花问柳上了,没花多少钱用在宅子上。”
崔耕又道:“那朱云烟和你们既非亲戚,又搬来不久,本身还只是个小妾,即便真的是被安波注所杀,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又何必扭送安波注,为朱云烟出头呢?”
那乡邻道:“朱娘子虽然刚进安家不久,却和我们众乡邻处得很是得意。小妾怎么了?小妾也是人啊。一个温柔和善的好女子,昨晚竟遭此横祸,我们实在是气不过,这才挺身而出,将杀人的凶手绑赴官府。小的毫无私心,还请越王千岁明察。”
“这样啊……行,你下去吧。”
然后李复又找了其他乡邻来询问,结果和刚才那人都大同小异。
最后,他说道:“越王千岁,安波注和乡邻们各执一词,如今看来,只有查看一下朱云烟的尸体,才能分辨个明白了。”
崔耕道:“理应如此。”
李复再拍惊堂木,道:“来人,将朱云烟的尸首,抬上大堂。”
“是!”
功夫不大,朱云烟的尸体被衙役们用门板抬了上来。
李复道:“越王您看,是让仵作再查一遍,还是您亲自验看?”
“本王看看吧。”
崔耕起身,来到那尸体旁,仔细观瞧。稍微看了一会,他就长叹了一口气,就招了招手道:“安老爷子,你过来。”
安波注没被上刑具,径自走了过来,道:“怎么了?”
崔耕指着那尸体道:“一个人到底是被勒死的,还是自尽的,其实非常容易分辨,只要看那勒痕就行了。若是自尽而亡,那勒痕会斜着朝上。而且因为人的挣扎,勒痕会不止一条,。”
说着话,他又指了指死尸的耳朵,道:“还有这双耳,会因为绳子的摩擦,有所损伤。”
安波注道:“但是,这云烟尸首的耳朵上,根本就没什么损伤,那脖子也……”
“那脖子也并无数道勒痕,甚至勒痕并非朝上,是吧?”崔耕道:“所以,朱娘子定是被他人杀死,而不是你所言的自杀。哎……事到如今,你就认了吧,何必做无益的挣扎呢?”
“什么啊?”
安波注闻听此言,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道:“越王您人称崔青天,怎么就这点断案的本事?那云烟分明是自尽而亡,怎么可能是被人勒死的呢?”
崔耕苦笑道:“到底是被勒死的,还是自尽,普天之下都是这么个断法。走到哪里,都是安老爷子您没理。您又何必如此作态呢?”
顿了顿又补充道:“按我大唐律令,妾比畜产,即便您真的杀了朱云烟,也不过是徙一年。您又那么大岁数了,依律可以减刑。最终的结果,不过是关押您三个月到半年罢了。这么点的刑期,你就认了吧。”
熟料,那安波注毫不领情,跳着脚道:“什么认不认的?真发生了的事情,我肯定承认。但我根本就没杀人,为什么要认?就算越王你,也休想拿着屎盆子往老头子的脑袋上扣!”
……
就这样,崔耕断定朱云烟并非自尽,而是为人所杀,但安波注抵死不认,一时陷入了僵局。
安波注这么大岁数了,又是安思顺的老爹,总不好用刑。
崔耕无奈的看向李复道:“看来安老爷子还没想清楚。这样吧,此案暂时压下,改日再断。”
李复想了一下,道:“其实这案子即便坐实了,安老爷子的罪过也不大。他年纪太大,押在县衙里,如果出了什么事儿,下官可担待不起。要不,就让他在家里等着开堂,下官派两个衙役监视?”
崔耕道:“如此也好。”
……
稍后,两个衙役跟安波注一起回安宅,安波注既是犯人,他的那些丫鬟仆役,自然不能继续留着伺候他了,以免串供。这两个衙役既是监视之人,又是伺候他起居的。
崔耕等人则回到了越王府。
当夜晚间一更天。
崔耕刚要上床休息。忽然,杨玄琰轻轻敲门,道:“父王睡了吗?今天晚上,咱们府内来了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