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笃定道:“微臣敢以身家性命着想,确实有这句话。不过么……”
“怎样?”
“微臣想提醒一下陛下,您就是下制书杀人,也得提一下张柬之等人的罪过吧?”
“那是自然。”
崔耕笑吟吟地道:“现在问题来了,您准备说他们犯了什么罪呢?”
“当然是意图谋反以及污蔑……呃……”
话说到这,李显突然打了个磕绊,无它,他想起来了,这两条罪状,都不那么好用。
首先,意图谋反和诬陷皇后,基本上是互斥的。
道理很简单,假如张柬之等人真的意图谋反,为何要在谋反的前一天晚上,公布韦后的荒淫之事?这不是故意打草惊蛇吗?其实,还是袁恕己的说法靠谱一些,大家只想杀武三思而已,之所以贴韦后那些荒淫之事,不过是为了增加这次动手的正义性。
其次,这些人谋反,是可以砍头。然而,他们可都是神龙政变中的功臣啊。哦,他们去怼武则天就是有功无过,怼韦后就是罪大恶极,这说得过去吗?
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三十三个名声甚好的清流官员,都去污蔑韦后,人们信不信啊?人们会不会以为,这是自己的泄愤之举?会不会做实了自己绿毛龟的名头?
李显苦恼道:“那二郎以为,朕应该如何处置他们呢?”
崔耕胸有成竹地道:“现在的问题是,张柬之等人,犯案的可能性非常大。但与此同时,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们有罪。微臣想说一种泰西之地有个判案的形式,供陛下参考。”
“泰西之地?你讲!”
“这种判案方式,叫做控辩交易。在那里,一切以律法为先,若是证据不太充分,官府就会和被告做出交易,让他们主动承认一些轻罪。最为条件,官府也就不追究那些重罪了。”
武三思瞬间就秒懂了,道:“扶阳王的意思,是让这些人承认袭杀本王之罪,至于谋害皇后之罪以及揭帖之事,也一笔揭过?”
崔耕道:“正式如此。”
武三思当初之所以让冉祖雍攀诬清流派,说清流派意图杀死韦后,是怕李显重感情,轻轻放过这个案子。如果真能把清流派谋杀自己的罪名固定下来,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对李显道:“微臣以为,崔尚书此言有理。”
李显又看向韦后道:“皇后,你觉得呢?”
“但凭陛下做主。”
李显复看向众位大臣,道:“你们接受不接受,崔爱卿的提议?”
三十三人面面相觑,也跪倒在地,道:“臣无异议。”
“那好,桓彦范污蔑皇后,谋杀冉祖雍证据确凿,斩立决。张柬之、袁恕己、崔玄、敬晖乃是行刺德静王一案的主谋,也应斩立决。其余人等流放岭南。”
呼~~
桓彦范闻听此言,长松了一口气,跪倒在地,道:“陛下圣明,微臣甘愿伏法。”
又扭头看向崔耕道:“崔尚书,老夫之前真是看错你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最后再向你陪个不是,咱们之前的恩恩怨怨,全是老夫之过!”
尽管理念不同,崔耕对桓彦范这个硬骨头,也甚为佩服,道:“桓相客气了。”
张柬之等人也纷纷跪倒在地,道:“陛下圣明!”
眼瞅着一场惊天大案,就此平息。
然而,在历史上,张柬之等人是先被流放,后被虐杀。现在,在有崔耕插手的情况下,刚开始就被砍了脑袋,那不相当于崔耕越帮了倒忙吗?
崔耕怎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
他高声道:“等等,陛下,微臣还有话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