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崔耕缓缓摇头,道:“贫僧可从未怀疑过此钟的质量,而是……”
“什么?”
这回崔耕又转移话题了,道:“听说此钟会发出“额米尔来”之声,可是真的?不如敲来听听。”
“好吧。”
法胜不明白崔耕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挥了挥手,命人把此钟敲响。
稍后,巨大的钟声响起。
说实话,钟声一响,就是一个音节,怎么可能是完整的“额米尔来”?只是有些像罢了。
待那钟声停了,崔耕忽然面色一肃,道:“再敲!”
法胜颇为警觉地道:“你想干什么?”
臧希烈不耐烦地道:“让你敲你就敲,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说着话,竟亲自抢了敲钟和尚手里的钟绳,敲击起来。
随着阵阵钟声响起,崔耕忽然直视前方,开始低语。
声音甚低,大家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是,看那样子,却是在与某人低声交谈。
终于,崔耕恢复了正常,一挥手道:“停手吧,不必敲了。”
臧希烈这才停止了敲钟,问道:“大哥,您刚才是干啥呢?刚才好像在和人说话,怪渗人的。”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法胜的心头涌起,冷哼一声,道:“装神弄鬼!”
崔耕毫不客气地伸手前指,道:“不错,的确是装神弄鬼。不过,这装神弄鬼的却不是贫僧,而是你!”
“我……我怎么了?”
“你们圣德寺的和尚说什么,这钟声是“额米尔来”,意思是“因为妈妈”。是那小女孩的在天之灵,在埋怨妈妈吝啬,才累得她惨死。”
“难道不是?大家听听,这声音多么像“额米尔来”?”
“当然不是。”崔耕沉声道:“其实,是那小女孩的在天之灵,被禁锢在这铜钟之内。她在大呼,还我命来!每敲一下,都是在向你们奉德寺内的僧人索命!”
“啊?真的假的?”
“还我命来,确实挺像。”
“我就说嘛,明明是圣德寺的和尚们害了她。她怎么会埋怨自己的娘亲呢?嗯,还是“还我命来”更为合理。”
……
随行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众随行们的和尚们做了亏心事,也觉得此言有理,顿时浑身一激灵,看向了主持法胜和尚。
事实上,在这铜钟刚铸成之后,发出怪声,已经有不少人提出过这个看法了。
法胜和尚早就对僧众们解释过多次了,摆手道:“笑话!额米尔来是新罗语,而“还我命来”是汉语。那小女孩不过四岁,哪懂什么汉文?”
崔耕道:“这就是大和尚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那小女孩死的太过凄惨,惊动了地藏王菩萨。他赐予了那女孩懂得汉文的能力,有什么奇怪的?”
“当然奇怪。地藏王菩萨知道小女孩的事后,若认为她可怜,应该救她出苦海。教她汉文,又是什么目的?”
崔耕道:“那是因为地藏王菩萨知道某要经过此地,特意要那小女孩找某帮忙。某不大懂新罗文,地藏王菩萨就教她汉文,不行吗?”
“我……”
法胜没想到崔耕的逻辑竟是如此自洽,一阵目瞪口呆。
良久,他才道:“好,这条算你过关。但是,既然地藏王菩萨怜悯那小女孩,为何不亲自解救,而要假手于你?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废一道手续吗?”
“那当然是因为……”崔耕面色转厉,道:“地藏王菩萨不仅要某救这小女孩脱苦海,还要让我揭穿尔等的真面目,为她报仇雪恨!地藏王菩萨只管得阴间之事,这事儿当然要拜托我了。”
……
崔耕对答如流,法胜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最终,他冷笑道“好,好一张利口,看来贫僧还是小瞧你了。不过……所有的一切,还不在于你随口一说,可有什么确实的证据?”
旁边的一个和尚帮腔道:“对,你说那小女孩要你给她伸冤报仇。我们还说那女还托梦,埋怨他母亲呢?还不是在你随口一编?”
崔耕却是不慌不忙地,道:“关于这点,大和尚们就完全想错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要依靠佛法无边,来对付你们圣德寺。三日后,我就可以做法,将那女孩的灵魂从铜钟中招出来,当众显灵。那样的话……你们就不能说我是空口无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