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众目睽睽之下,李隆基为当朝太子,总不能叫一个胡商叫住板。但与此同时,他还真拿不出什么合适的宝物来。
这可咋办?
李隆基面色一阵尴尬。
正在这时,他的心腹王琚,眼珠一转,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隆基先是面现难色,然后点了点头,道:“来人,取纸笔来!”
“喏!”
不消一会儿,文房四宝已经摆好,
李隆基刷刷点点,写下一张蝇头小楷:“朕闻大德曰生,大宝曰位。辨其上下,树之君臣,所以抚育黎元,钧陶庶类,自非克明克哲,允武允文,皇天眷命,历数在躬……若崇善以广德,则业泰身安;若肆情以从非,则业倾身丧。且成迟败速者,国基也;失易得难者,天位也。可不惜哉?”
总共四千余言,一张纸写完,就再换一张。
李隆基写的虽快,却笔画丝毫不乱,神情一丝不苟。在场之人当然知道他写的是什么,没人敢拦。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李隆基才将笔放下,道:“这就是我大唐的绝世之宝,莫说二十斤一块的龙涎香了,就是百万斤一块儿,也难换此宝!”
凯拉迪斯不以为然地道:“太子殿下说笑了,这不就是您花了点功夫,写的几张纸吗?算什么宝物?”
李隆基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厉声斥责道:“你这胡商懂什么?这是几张纸吗?此乃我大唐太宗皇帝所编,传之子孙的《帝范》。只要我李家子孙遵行照做,大唐即可绵延万年。这不算宝物,什么算宝物?你们番邦以香料为宝,以珠玉为宝,却不知我大唐以圣人之言为宝,以祖宗之法为宝!”
“好。太子殿下说得好。”
“真是字字珠玑、雄辩滔滔,大涨我中华士气。”
“闻此佳言,当浮一大白。”
……
公允地讲,李隆基所言有写诡辩了。但是,凯拉迪斯说众人拿出的宝物不算什么绝世之宝,又何尝不是诡辩?
听了李隆基的话,大家都深感扬眉吐气,高声叫好。
王琚也是暗松了一口气,这番逻辑凯拉迪斯认不认没关系,只要唐人承认,不至于丢了李隆基的面子就行。
然而,结果比他想象中好要好。
“以圣人之言为宝,以祖宗之法为宝?以圣人之言为宝,以祖宗之法为宝……”
凯拉迪斯连念了几句,竟然面现恍然之色!
突然,他拿起几张细细研读,久久不愿松手。
直到一刻钟之后,凯拉迪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你们唐人有句话,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的一直以为是夸张之言,今日方知,此言不谬!太子殿下说得好,这《帝范》才是大唐的无上之宝。某不敢以龙涎香换此至宝,唯愿将龙涎香献与太子殿下,以报太子殿下今日的教导之恩。”
什么?二十斤重的一块儿龙涎香白送?
这家伙是傻的吧?人们都有点懵圈儿。
李隆基的心思则泛起一阵狂喜,莫管凯拉迪斯这么干的动机是什么,今日之事对自己真是大有好处。
自己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根基不足。而获取人才投奔的捷径,就是拥有巨大的名望。
今天可好,胡商狂妄,众高~官贵戚包括闻名天下的崔青天,都束手无策。
然而,自己写了一篇《帝范》,就折服了这胡商,让他献上二十斤龙涎香。
换言之,自己手写的几张纸,就比七宝床、玉叶冠、马玉鞍还要珍贵!这是多么光彩的事儿?
当即,李隆基面带微笑,温言道:“孤王贵为大唐太子,怎能白拿你的东西?这样吧……二十斤龙涎香,价值两万贯钱。如今龙涎香有价无市,本王给你四万贯买下这些龙涎香如何?”
凯拉迪斯又磕了一个头,道:“太子殿下仁义无双,小的不敢不收。”
随后,他命人取了那块二十斤重的龙涎香来,交给李隆基。
李隆基取了一小块点燃,果然香气迷人清新活泼,令人一阵舒爽。
至此,龙涎香之争看起来就结束了,李隆基得了今日最大的彩头,众达官贵人一阵赞叹。
崔耕没完成曹月婵交给自己的任务,心中一阵郁闷。
最关键的是,用脚指头一想也明白,这事儿没表面上那么简单,自己今日之败简直非战之罪,
他忍不住嘟囔道:“不就是一点龙涎香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话其实颇有点狐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不巧被李隆基的心腹王琚听了个正着。
王琚可不会放过打击崔耕的机会,故意提高了声音道:“怎么?冀王以为……这二十斤龙涎香不算什么?王某人才疏学浅,冀王您能否给某解释解释?”
唰!
李隆基和崔耕之间的矛盾,在场之人谁不知道?
他此言一出,全场一阵寂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