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李下之嫌!”邓光宾道:“在下风闻有杨玄琰者,一言不合,在天地楼殴死人命。按我大唐律例,即便不斩立决,也应流放岭南道。可此人身份特殊,和郭相和崔相都有关联,恐怕有人想徇私舞弊,为其开脱。在下忝为国家御史,自应对此案严加监督。若我出去迎接崔相,知道的说我是出于礼节,不知道的,恐怕会说我怕了崔相呢。”
这番话当真说得是义正词严,掷地有声。
与此同时,崔耕也真是气的肝儿颤。
主忧臣辱,吴知一阵冷笑道:“好,好一个邓御史!好一个风闻而来!你这鼻子,恐怕比之二郎神的哮天犬,都要强上几分哩。”
邓光宾当然听出来吴知在骂自己是狗。
他也不着恼,面色冷峻道:“不敢当,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已。”
“你……”如同一拳打在了空气上,吴知不知如何接茬。
崔耕接话道:“邓御史就在现场也好,且看本相有无徇私舞弊之处。某行事光明正大,却是不惧人看。”
“哼,希望崔相心口合一。”
很显然,这邓光宾对崔耕颇有成见,再加上他就是冲着崔耕来得,气氛一阵沉凝。
万年县令周瑟谁都不敢得罪,略微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干脆直接下令升堂。
威武!
在衙役的呐喊声中,被告杨玄琰被押了上来。
周瑟一拍惊堂木,道:“咄!大胆的杨玄琰,你是如何在天地楼上杀死姜仁义的,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这事儿不赖我啊!”杨玄琰依旧是那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表情,道“我和姜仁义都是街面上混的,三个月前,一言不合打了一架,他没打过我。按说这事儿就过去了,可这小子觉得丢了面子,从此对我不依不饶了。他先是找我打了几架,每次都大败亏输。后来,他又玩起了偷袭。昨日我和几个要好的兄弟喝酒,庆祝我能去冀王身边做侍卫。可这姜仁义竟然装扮成天地楼的伙计偷袭我,还动了刀子。要不是我警觉甚强,当场就得被他刺死。”
周瑟道:“所以,你就怀恨在心,杀了他?”
“哪啊?”杨玄琰哭笑不得地道:“我跟在崔相身边做侍卫,前途无量,哪有心思跟他较劲?当时不过是把他制服了事。”
“那照你的意思,完全是姜仁义自己找死,你完全无辜喽?”
“呃……也可以这么说。”
“狡辩!”周瑟大怒道:“若你所言为真,当时你为何不以“谋杀”之罪,将姜仁义送官?若你所言为真,因何姜仁义当晚就死于家中?”
杨玄琰咽了口吐沫,道:“我说大人,这就是你不讲理了。咱杨玄琰既在街面上混,就得守街面上的规矩。有事没事就报官,谁还看得起我啊?至于姜仁义为何当晚就死了么……”
“怎样?”
杨玄琰耸了耸肩,道:“我不知道。”
“哼,你不知道,有人知道!”周瑟一拍惊堂木,道:“带原告!”
“带原告啊……”
在衙役们的呐喊声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被带上了大堂。
这回周瑟的语气就非常和蔼了,先是准她席地而坐,然后才开始问案。
这老太太正是那姜仁义的老娘,一听周瑟问案当即潸然泪下,道:“还请大人为老婆子我做主啊!我儿姜仁义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从未犯过什么大案,对老婆子也算孝顺。不成想,昨日和杨玄琰起了冲突,被他下重手打死。可怜我儿,哀号了整整一宿才断了气儿,死的苦不堪言啊!”
侍御史邓光宾这回可找着理了,道:“周县令您听听,老太太如此可怜,岂会撒谎?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请速判杨玄琰一个故意杀人之罪。”
周瑟非常为难地看向崔耕道:“崔相,您以为呢?”
崔耕淡淡地道:“有了人证,还得有物证。可验尸了没有?”
“已经验了。”
“再验一次。”
“是。”
周瑟传令下去。功夫不大,姜仁义的尸身被抬上了大堂。
仵作仔细查看,半个时辰后回报道:“死者颈部有一勒痕,舌并未外出,身上有青紫伤痕数道,应为人殴打致死。”
周瑟道:“崔相您看,这回可是人证物证俱全了。”
“呃……”
崔耕眉头微皱,仔细思量此案还有没有什么漏洞。
邓光宾则站起身来,揪着杨玄琰就往外走,道:“你自个儿看看,这姜仁义就是被你打死的,世到如今,你还有何说?”
“我……”杨玄琰也有些傻眼,道“我就抽了他几棍子,就抽到如此程度?这姜仁义也忒不禁打了吧?”
“畜生!”
邓光宾飞起一脚,将杨玄琰踹翻在地。
然后,怒气冲冲来到崔耕的面前,道:“崔相,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说?”
“我……”崔耕心思电转,道“如果姜仁义确实是被杨玄琰所杀,因何脖子上会有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