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衙役赶紧住手,看向大堂上的石得水。
石得水微微纳闷,道:“你是哪里来得僧人,因何阻扰本官断案?”
安思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宝顺,特来向石县令讨个人情。”
“讨什么人情?”
“那智善和尚杀死李玉洁一案,颇多蹊跷之处。人命关天,还请县尊容后再审。其二,那哥舒翰虽然出言无状,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是莫跟他一般见识吧。”
石得水好悬没气乐了,道:“笑话!一来,你这和尚不是什么有道高僧;二来,本官和你素不相识。你怎么就有那么大的信心,能从本官那讨到这个人情呢?’”
“哪里,县尊想错了。若说咱们俩素不相识不假,但若说贫僧不是什么有道高僧,那可未必。”
“哦,难道说,你还有些道行?”
“那是自然。”
说着话,安思顺将手中的玉佩高举,道:“此乃贫僧所炼的一件至宝,大人只要仔细看这玉佩,就知那智善和尚果是冤枉的了。”
“哦?果真如此?拿来给本官看!”
自有衙役上前,将那玉佩送到了石得水的手里。
这块玉佩表明了,崔耕等人今天遇到之人的身份。但是,事实上,安思顺也不知道,石得水能不能认出此物的来历。
不过,没关系。
安思顺心中暗想,这块玉佩的材质不错,卖钱也能卖个三五百贯。即便石得水认不出来此物的来历,他得了这块玉佩,也该不会追究自己的罪过了。至于哥舒翰?哼,一个杂胡而已,救不救得了无关紧要。
所以,安思顺此时的表情,还真是不慌不忙,宝相庄严,很有些得道高僧的味道。
石得水接过玉佩,先是没看出什么端倪来,道:“看这玩意儿……就能看出智善是冤枉得来?本官我怎么……嗯?”
他赫然发现,这玉佩不仅是材质好,但更绝妙得是,上面雕了一只青雀,栩栩如生。
如此雕工非雕刻大家不可为,作者绝不可能是民间人士。
既然如此,那这玉佩主人的名讳,就呼之欲出了当今朝廷上,风头正盛的濮王李峤。
李峤的爷爷李泰小字青雀,太宗皇帝曾以一方雕了青雀的玉佩赐之,这块玉佩就成了濮王一系的传家宝。
如今李峤初回朝中,屡屡以此玉佩示人,知道的人相当不少。
不用问,现在宝顺是受了濮王李峤的指使,来干涉此案。
石得水暗暗琢磨,自己若不听李峤的暗示,那就是先得罪了雍州牧殷文亮,又得罪了国子监祭酒李峤,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还有更关键的,听了李峤的命令,就相当于濮王欠了自己一个人情。他和殷文亮同属于皇后一系的实力,若能为自己美言几句,这漫天的云彩不就散了吗?
至于说这样做会让自己丢面子?和当官比起来,面子值几个钱?能吃吗?
想到这里,他偷眼看向那宝顺和尚。
却见宝顺和尚正气定神闲、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这和尚若没有绝对的把握,又怎能如此有底气?
石得水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马上装模作样地高声叫道:“啊?果然有古怪,果然有古怪!佛祖慈悲,本官明白了,这凶手实际上是另有其人!”
言毕,下得堂来,紧走几步,来到安思顺的面前,深施一礼,将那玉佩高高托起,道:“若非宝顺大师施展法力,本官险些冤杀了好人啊,请受本官一拜!”
安思顺将那玉佩收起,点头道:“好说,好说。呃……那哥舒翰呢?”
“当然是无罪释放。”
“阿弥陀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石县令定当得佛祖保佑,公侯万代,富贵绵延。
“借大师吉言了。
……”
至此,这场霪僧案就算暂时告一段落。
今日百姓们虽然没听到什么风月之事,但是,先有哥舒翰硬怼石得水,后有高僧献宝,石得水幡然悔悟,也算值回票价了。人们一边议论着此案的真凶,一边谈论着宝顺大师的种种神奇之处,慢慢散去。
哥舒翰看了安思顺一眼,冷哼一声,一瘸一拐地往远方走去。
擦!
你哼什么?我救了你你还对我不满不成?你这杂胡懂不懂什么叫知恩图报?
安思顺心中不愤,冲着崔耕等人使了个眼色,准备往前追去。
崔耕自然不肯放过这个结交哥舒翰的机会,微微点头。
就这样,三人不紧不慢地,尾随着哥舒翰往前走。功夫不大,已经到了一个僻静无人之地。
突然间,哥舒翰驻足而立,扭头道:“三位想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安思顺怒道:“我说姓哥舒的,你要不要脸?我就算没救你的性命,至少也让你少挨了几十板子吧?你连句谢字儿都没有,还是人吗?”
“哦,那多谢了。”哥舒翰毫无诚意地抱了拳抱拳,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哥舒施主慢来!”
不空和尚身形一晃,形如鬼魅一般,阻住了哥舒翰的去路,道:“贫僧看哥舒施主对我们兄弟三人的成见颇深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