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把总瞅了瞅前方,苦笑道:“李镇抚此人,远观之很不错,离的近些,便觉荆棘刺手,可再近些,又感到此人还是很好的。左右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哪。”
张把总经验短浅,参不透吴前辈话中意思。此时高邮营中一个胡姓哨长凑到上司面前,笑道:“两位总爷,人人皆知佛道修行修心,李镇抚这般官场高人又何尝不修心?”
张把总对吴先函介绍道:“此乃我营中哨长,读过几本书,平日常见乱掉书袋议论是非,不愧是姓胡的,就爱胡说八道。”
吴把总笑道:“有点意思,你继续说。”
胡哨长乃是张把总亲信兼半个好友,便没什么顾忌的开口乱说一通。
“李镇抚这类人的心境,与我们这些粗鄙武官不同的,更别说与平民百姓相比了,宛如道行自有高低之别。要我们去议论他的好与坏,就仿佛凡人去议论仙家佛祖的胸怀,那是我们揣测不出来的!”
“俯视众生者的情感,岂能与芸芸众生相同?彼辈的喜怒哀乐,又岂能与凡夫俗子无异?彼辈眼中的好坏善恶,与我辈眼中的好坏善恶,又岂可魂为一谈?”
“若将官道比天道,境界越高,人越稀少,所以才有高处不胜寒之说。佛眼看众生,天道视万物,他心中的一思一念,绝非我辈能够体验到的。从此而言,李镇抚的成就早已超脱了我辈境界,在官道算得上超凡入圣,相比起来,我们就是凡人啊。”
“做官做到那个地步,他的是非对错,与凡人的是非对错根本不是一回事了!他们的坚固本心就是对错标尺,拿我们这些凡人为标尺去评判他的是非对错,在他心里大概简直可笑的无从说起。不然他为何能坐到那个位置,并能安安稳稳的坐住?”
“不过事情皆是阴阳相辅相成,假设有朝一日若能轮到我们坐上他那个位置,一举一动既涉及千万人,又牵连到自家的前途命运,谁敢随便凭借凡人的感情来行事?到了那个地步,只怕我们这些凡人也要被迫学他。不想如此的,或学的不好的,就只能英俊沉下僚了,甚至连官都作不了!”
“这种超脱于凡人的心境,缺了凡人的性情,到底值不值得?只能说谁如此谁知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胡哨长谈的入巷,神情眉飞色舞,最后慨然道:“到如今,怕是只有那些起于微末时的好友,和他身边最亲近的亲属才可以见到李镇抚的真性情了。别人能看到的,仿佛庙中神像而已。”
两位把总听得瞠目结舌,这胡哨长是李大人的狂热追捧者罢?虽然说得有点道理,得到了一些心得启发,可胡哨长描述的神之又神,也忒夸张了,难道李大人不是人吗?
他们两位把总在李镇抚面前恭敬的以下属自居,对李镇抚的年轻有为说佩服也是有的,但从来没想着用凡人看圣人的心态啊。这胡哨长简直将李大人当成神佛来供奉了,想必他是一定超级官痴,不然何以解释…
其实对于李大人扬州上任初期的表现,后世青史自有定论,史书上明明白白写着“景和八年,李虚江官扬州,初至罢奸吏,兴教化,抑豪右,抚黎庶”。
短短几个字,相当的准确,每一条都符合实际情况。含意是褒还是贬,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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